这日清晨,正赶上每月初一的大朝会,杨平从三更开始就唤着谢元洲无数次,才将他从床上叫起来,穿戴好朝服,半阖着眼睛被杨平扶上马车,赶着去上朝。
马车上,谢元洲垂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他好久没有去过大朝会,起这么早,真是太不适应了。
他正迷迷糊糊之际,忽然他脚下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马车咕噜噜的猛地下坠急停住,他的胳膊惯性撞到了车壁上,疼的他一咧嘴。
车帘被急急撩开,露出杨平担忧的脸,“公子,刚才马车车轴断了,您没事吧?”
谢元洲揉了揉被磕到的胳膊,摇了摇头,“我没事。”
杨平扶着他从歪斜的马车下来,元洲垂眸一看,果然,他那驾马车下面的车轴断成了两截,幸亏杨平机警,及时刹住马儿,否则他就不是胳膊被撞到那么轻微的伤了。
元洲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自己好不容易参加一次大朝会,竟然碰上断车轴,真是有些倒霉啊。
杨平有些急了,“公子,车轴断了,前往皇宫的路程还很远,时辰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再回府换车来不及了,若是误了大朝会,便犯了藐视朝廷之罪,这可如何是好?”
元洲敛了敛眸,从容道:“不必着急,这条道是通往皇宫的主官道,这个时辰,必然有前去参加大朝会的同僚马车经过,咱们搭个顺风车就好了。”
元洲踱步到路边,抬首遥望来路方向,不一会儿,远处疾驰而来一辆黑色大马车,马车前插着黄幡官旗,代表着这是一辆参加大朝会的朝臣车马。
元洲心中一喜,“阿平,拦住那马车,看看是哪位大人,我好请求搭车。”
杨平纵身上前,挥手拦住了那辆大马车。
赶车的马夫孔武有力,见谢元洲一声朝服,搞不清楚对方身份,只好警惕询问,“尔等何人?竟敢拦车?”
谢元洲急忙来到马车侧面车窗处,朗声道:“在下秘书监监正谢元洲,由于所乘马车车轴断裂,参加大朝会受阻。不知车内是哪位大人?可否行个方便,捎谢某一段路?”
车内一片静寂,没有丝毫回应。
谢元洲眉头微蹙,难道是自己声音太小,车内没听清楚,他正要开口再次问询,“不知车内是”
“唰——”车窗帘猛的被拉开,露出一张锋利冷厉的脸庞。
谢元洲的声音戛然而止,坐在马车里的是秦昭明。
昭明的脸半陷在阴影里,俯视着谢元洲,毫不遮掩眼底的恨意和戾气,目光似锐利的匕首般刺了过去。
一刹那,谢元洲大脑空白了几秒,直到耳边传来一道清晰冰冷的声音,“走!”
眼前马车立刻呼啸而去,卷起一片尘土和枯叶,满满的扑在元洲脸上。
谢元洲:“”
大朝会
待谢元洲拦住一位同僚的马车,赶到皇宫勤政殿时,上朝钟声恰好响起,他整了整衣冠,随着诸多朝臣步入了大殿之中。
百官依品排列,恭谨站定后,承平帝头戴平天冠,身着金黄色天子衮服,威严步入殿内,端坐在御座之上,他老迈的脸庞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但精神勉强还算矍铄,周身依旧散发出睥睨众生的帝王气度。
百官对天子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后,君臣便开始商议起国事来。楚王秦昭明、吴王秦天舒、李老丞相三位辅政之臣位于领班之位,先后向皇上禀告了自己分管的政务。
谢元洲站在百官之中,缩着脖子,似听非听的半垂着眼眸。
待三位辅臣上奏完毕,承天帝微微点头,苍老声音道:“不错,吴王和楚王的差事都办的很好,朕心甚慰,其他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臣有本奏报!”百官之中,步出一位中年紫袍官员,正是管理围棋署的王署正,他高声奏报道:“启禀陛下,还有两个月,就到了我朝与北燕每五年一次的“国之弈”,五年前的比试,我朝与北燕打成平局,此次比试,围棋署精选拟定了对战棋手,请圣上定夺!”
他说着将一本名册双手呈上,有宫使取来名册,敬送到承天帝手中。
一直埋着头的谢元洲,稍稍抬了抬眼皮,围棋对弈深受大夏子民的喜爱,尤其是承天帝嗜爱围棋,做了皇帝后,专门设立了围棋署,用来搜罗和培养围棋高手。
而王署正口中的“国之弈”来源于一段往事。三十年前,承天帝与北燕的燕武帝在一场大战后,颇有几分英雄惺惺相惜之感,两人在战后和谈时,对弈了一局,随即签订了休战协定,并约定每隔五年,北燕和南夏组织棋手进行一场“国之弈”比试。
这些年来,两国之间战争不断,但每五年一次的“国之弈”,却奇迹般的保持了下来,两国之间也是输输赢赢,各有千秋。
御座上的承天帝看了名单后,脸色沉了下来,“你拟定的这几个棋手,朕跟他们经常对弈,他们棋力并不强,若是让他们对战北燕,只怕胜率不高!朕每年拿出那么多银子养着你们围棋署,你们就培养出这么几个无用的家伙!简直有负朕恩!”
“臣知罪!”王署正吓得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这时,吴王秦天舒出班启奏道:“陛下息怒,我大夏的围棋高手其实并不少,只是培养棋手的围棋署近年来人才凋零,臣建议召开棋弈评品大会选拔人才,并根据棋品授予棋官之衔,必能选拔出棋力高超的棋手充实围棋署,进而战胜北燕棋手,如此一来,既能提振大夏国威,又能安定民心,显示我朝虽然经历短暂叛乱,仍然是繁荣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