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大义凛然地教训我?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吗?你了解我曾经承受的痛苦吗?你试过被全家人嫌弃、辱骂和虐待吗?”普教授愤愤地甩手道。“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只是因为嫉妒,嫉妒我的才能卓越。而我确实是最好的,就算他们再想方设法地打击我,也掩盖不住我身上华丽的光芒。”
袁苇斯的声音变得沙哑:“我确实没有经历过。我从出生开始,就孑然一身,没有家人。”她的印象中,能称得上家人的人,也就只有余特和余母了。而朋友……祁总也许算是一个吧。”
余特也继续追问普教授道:“就算你的家人,对你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那还有意想不岛上的那些人呢?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啊……可你却把他们困在监狱里,逼迫他们为你工作,随意将他们的意识玩弄于鼓掌之中,成为你可有可无的试验品。他们虽然是数字人,但也是灵魂依然存在的人类啊!”
“无辜又如何?被我们踩在脚下的蝼蚁不无辜吗?被送到我们餐桌上的家禽又做错了什么吗?”普教授不屑地瞥了余特一眼,“适者生存,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那些被拿来做实验的数字人,本身都是些弱小无力的底层人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会浪费地球的宝贵的资源。还不如早早地跟随我,把肉体和大脑都奉献给我的活体实验,把意识
存留在虚拟的数字世界当中。”普教授突然发出一阵瘆人的大笑,回响在整个礼堂当中。“要我说,他们能活在数字世界中,也都是得到了我的恩赐才对。储存意识的内存服务器,那也是花费相当高的呢。这是多么宝贵的机会啊!大部分的人,就算死了,也只配变成一捧灰,一堆土而已。”
袁苇斯大声喝止他道:“你这是在狡辩!!!每个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你利用他们的弱点,欺骗他们放弃生命,甚至忍受极度的脑部痛苦,被活生生地劈开大脑做实验,这本身就是一件灭绝人性的罪恶。就算你再怎么狡辩和掩饰,都没有办法洗白你犯下的恶行。”
普教授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说是,那就是吧。我又不在乎你说些什么。难道和余特一样,一辈子当个好人,就是每个人的必然选择吗?我就是想当坏人。极坏极坏,让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的那种,不可以吗?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由好坏来定义的。历史,只会由成功的人来书写!而我,就是那个注定要改变历史的人!”
袁苇斯此刻才明白,为什么说坏人不可怕,但最怕坏人又聪明,又摆烂啊……
这样的人,你根本叫不醒,劝不听。在他的意识王国里,他就是绝对的正确和至高无上,袁苇斯没有必要和他再解释些什么,也解释不通什么。
与此
同时,袁苇斯能确切地感觉到,普教授全身的血液在加速流淌。连同她这条“大腿”上,那些人造出来的神经,都变得更粗更敏感了。而她自己的心跳因为和大腿捆绑着,也变得快了许多……
“小笨鱼,你还是赶紧走吧。不要和他纠缠了!万一他真的要发疯,我们肯定控制不住他的。”袁苇斯忍不住劝余特道。
她将意识分散在了普教授的机械腿和余特的手机两处之中,为的就是一方面,能控制住普教授的身体,随时预防普教授在预料不到的地方使坏。而另一方面,还能随时和余特保持对话。
可普教授并不打算暗地里做些什么,他倒是在此刻,光明正大地拿出了一个遥控器,对余特说道:“走?这么有趣的时候,你想走去哪儿?余总,我们要不,来赌一把吧?”
“呵,你想赌什么?”余特的眼神里丝毫没有胆怯。此刻,他必须保护好袁苇斯。哪怕有一丝丝危险的可能,他也不能让袁苇斯以身犯险。
“就赌,我这个按钮按下去,我和你,谁能活下来,怎么样?要是我活下来,你死了,那袁苇斯就要替你守寡。要是你活下来,我死了……那袁苇斯的意识,还有一大部分在我的身上,她也活不成了!”普教授越说越兴奋,袁苇斯都能感觉到他的恶毒且冰冷的血液,此刻已经在身体里沸腾开了。“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
,是不是真的这么情深似海,难舍难分?”
还没等余特说话,普教授已经按下了按钮!!!
袁苇斯整个人像被石化住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看向余特,只见余特一把扛起了普教授,就往教堂门口跑去。
“你想死一千次都无所谓!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伤害袁苇斯!”在爆炸的轰鸣声和火光之中,余特就这么硬生生地,赶在最后一刻,扛着普教授跳到了礼堂门口。
教堂像盛开的礼花般,在寂静的森里中破裂。
礼堂中,那些美轮美奂的彩绘窗户玻璃,浪漫的雕塑装饰,还有所有安静休眠在原地的克隆人,顷刻间,都化作了撒向天空的碎片……
余特和普教授都被滚滚的浓烟呛的呼吸不过来,身上的衣物也被烧焦的七零八落,皮肤裸露在外。而袁苇斯的意识,也在高温之中不得不断了线。
“余特!!!”她焦急地朝余特喊着。可对方已经接受不到她的信号了。而在四周只有树木的禽鸟的森林里,也没有别的电子设备,可以供她再将意识投射回去。
她只能焦急地等着,等着。她甚至没有办法报警,因为没有那个地方的地址,也没有办法和警察讲述如此离奇的故事。
那一刻,是这么久以来,袁苇斯最想用克隆体,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哪怕知道克隆的身体还有不少的问题,甚至随时肯能会炸成脑花,可她想保护
余特,就像余特一直在保护着她一样。
她想让他安然无恙,让他一如以往般温暖地笑着,在厨房里洗手做羹汤。
过了许久,不知道是眼睛还是意识模糊了,袁苇斯揉了揉眼睛,好像……真的看见了余特。
余特好像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手上提着个满满当当的菜篮子,笑眯眯地对袁苇斯说道:“宝贝,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吃的来。待会儿,我给你做个佛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