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浑不在意地一笑,步履轻快地走进停车场,顺手将虞峥塞进车后座。
车辆启动,却不是回家的方向,虞峥警惕起来,“喂,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至于怀恨在心,将我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吧。”
“想什么呢。”莫逸开了没多久就停了车,那是一个窄巷,很少有人经过,灯光昏暗,几乎看不清里面发生什么。
他从驾驶座走了下来,打开车后座的门,又“砰”地一声关上。高大的身影欺压下来,虞峥感觉车内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压迫得人喘不上气来。
“我只是教你,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比如离婚。”
莫逸抚摸着虞峥的耳垂,语气缱绻,“知道了吗?阿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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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后座到底还是太硬了。
硌得虞峥腰疼。
虞峥骂骂咧咧,控诉莫逸不是人。吃饱餍足后的男人格外好说话,于是莫逸很体贴地载他回家,继续方才的“棍棒教育”。
“莫逸,你这个混账……”虞峥在摇晃的视线中,胡乱地喊道,“我要和你离婚……”
他是昏头了,来来回回只会重复这句话。虞峥一开始还有力气叫骂,然而他每喊一句,莫逸就猛然使劲,渐渐地,虞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要离婚吗?”莫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虞峥几乎是脱力了,他神志不清地摇摇头,随即意识跌入一片昏沉里。
等虞峥清醒过来后,已经是翌日中午了。桌上有莫逸留下的纸条,字迹飘逸潇洒,“锅里有饭菜,热一下吃。”
虞峥看完,将纸条收了起来,末了还是忍不住对着罪魁祸首那空无一人的床铺狠狠比划了个中指。
虞峥大概天生属杠精的,一身反骨,别人越约束他,他就越容易逆反。这仿佛陷入了某个死循环,他越是挑衅,莫逸就越是对他狠狠“棍棒教育”一番。终于在几次吵吵闹闹的日常过后,虞峥下定决心,要离家出走。
当然,这绝对不是他顶不住的缘故,虞峥拒不承认。
其实与其说是离家出走,不如说他只是趁对方忙的时候去短暂放空一下。虞峥本来的工作节奏就是忙一阵松一阵的,刚巧他这次的秀场顺利结束,虞峥也有打算安排一次旅途,四处走走。
虽然在他最初的计划里,这个旅途应当是和莫逸一起去的。但他现在看见对方就有点腿软了,趁莫逸出差那两天,虞峥忙不迭收拾好东西,一溜烟跑了。
虞峥出行一向是即兴发挥,没有固定的行程,走到哪算哪。期间,莫逸也有发消息来问他在哪,虞峥给他回了个定位,就没再搭理他了。
他走过城镇,走过村庄,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是随身携带着莫逸送给他的相机。大概是在对方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虞峥也逐渐了解并喜欢上了摄影。当时莫逸便送了他一台相机,说,希望他能记录下他想要留念的瞬间。
如今这台相机也的确发挥了它的作用,虞峥用它记录下无数大好河山以及人文风光。或许虞峥在潜意识里觉得,有这台相机在,就好像莫逸也陪伴在他身边,与他一同见证这世间百态。
但是始终还是缺少了些什么。尤其是白天的繁华热闹褪去后,虞峥独自回到住处,莫名感到满室的冷清。
其实虞峥的睡眠一向不算好,可被莫逸温暖有力的臂膀桎梏着,他竟还睡得更踏实了。
眼下他一个人独享大床,不用抱怨对方热,也不用嫌对方重,可虞峥反而感觉不习惯了。
他辗转反侧,挨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
可虞峥又向来嘴硬惯了,感觉自己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多没面子,怎么着都要把这个假期度过再说。
住在他隔壁有一对老夫妻,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和虞峥也比较熟悉了,于是邀请虞峥参加他们金婚的婚礼。
虞峥觉得这对老夫妻还挺有意思的,都是和善好客的人,偶尔会给虞峥送些自己酿的果酱。妻子腿脚不利索,丈夫每天都会推她出去散散步,回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束花,虞峥碰见了,会和他们打声招呼。
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即使容貌不再年轻,可看向对方的眼神依然有光。这让虞峥看了,不免有几分羡慕。
不知他和莫逸老了,是否还能和他们一样,相濡以沫,互相扶持。
虞峥想着想着,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那套“珍惜当下,及时行乐”的准则逐渐失效,他竟也会去构思和某人这么久远的未来。
老夫妻的金婚婚礼并未举行得如何隆重,只是邀请了相熟的亲友来热闹一下。虞峥坐在宾客席,想起前不久他还是婚礼上的主角,一转眼又去参加别人的婚礼,感觉还挺恍惚的。
而台上的老夫妻已经开始重温他们的结婚宣誓词。
“无论顺境或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我都爱他(她),照顾他(她),尊重他(她),接纳他(她),永远对他(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他们交换了戒指,相视一笑,彼此眼里的光十分动人。
这几十年漫长的风雨里,他们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自己的宣誓词。
没有比这一刻更好的时光了。
虞峥坐在台下看着他们,心口微微发热。他好像忽然明白到了婚姻的意义。
他有一种冲动,想立刻回到莫逸身边。
婚礼结束后,宾客陆陆续续散场了。大家都各自有家庭,只剩下虞峥这个异乡人在外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