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树上的蝉鸣正燥,办公室里却静得呼吸可闻。
尽管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许宁夕想,要是他从身后拿出一封情书,被老师看到了,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几秒后,沈皓从身后掏出一杯珍珠奶茶放在许宁夕面前,咧着八颗牙笑着说道:“许宁夕,我们交个朋友吧。”
他没有说“可以交个朋友吗”也没有说“交个朋友好不好”,他自信满满,笑容灿烂,直击心脏。
许宁夕现在还记得,他们短暂交流的那几分钟,她的心跳得快要从胸膛里撞出来。
“他和你说了什么?难道是和你告白了!”
见许宁夕停住,江佳辰不由追问。
“怎么可能。”
她现在还能回忆起她当时干瘪瘦弱的样子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性子,没有一点吸引人的地方。
“没有后来了。当时他说让我帮他改英语成绩,考差了回家得挨骂,我没答应。我和他说,帮他改高了对其他同学的排名不公平,会害其他人挨骂。”
“靠!他专门找你就为了说这个?你以前就这么正直吗?”江佳辰恨铁不成钢。
“不是。是我太怂了。”
“后悔吗?”
“也许吧。”江佳辰笑着打了个哈欠,“在那个本该不缺勇气的年纪,我最缺的就是勇气。”
沈皓离开办公室前问她:“你怎么不开空调,你脸都热红了。”
“你也挺红。”许宁夕支支吾吾地回答。
“是吗?这天真热啊。”沈皓顺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帮她开了空调。
虽然她没有答应,但是沈皓还是坚持留下了那杯珍珠奶茶。
冰凉的温度烙印进手心,她拿着奶茶去关窗,低头往下看时,沈皓正跑向操场,风从下方吹上来,风干脸上黏腻的汗液,吹得毛孔都舒展开。
她记不清当时沈皓是有所感应般转身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还是她的大脑不由自主对这段久远的记忆进行了加工美化。
在奶茶还未在细分领域激烈竞争的年代里,不存在三分甜、五分甜、七分甜的多样选择,也没有赤藓糖醇、三氯蔗糖给味蕾带来的虚假满足,她也还没有开始计较热量和糖分的摄入。
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的那杯珍珠奶茶,是十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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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得很。”听完她简短的叙述,江佳辰言简意赅地总结。
“辰姐说得对。”许宁夕懒洋洋地附和。
“初中小孩懂屁啊。后来你们还有联系吗?”江佳辰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手上没停,一心二用地画好了一个全妆,换了衣服。
“初三时他家里给他找了全职家教,哪还用为了多得几分求我改成绩,中考时好像比我还多考了两分。”
“高中时候呢。你装作是他朋友没露馅儿?”
“有过几次交集。高二结束他就出国了。”
她和他人生的每个分岔都如此明晰,即使短暂交汇过,那些模糊的细节也不足为他人道。
“昨晚你喝多了,能确定不是他吗?”
“五官有点像,但感觉不太像。”
“感觉是会变的,而且你一看到他就那么如狼似虎,那他身上肯定有狠狠击中你一下的地方。”江佳辰戳了戳许宁夕的胸口,本想戳她的心,却戳中了她柔软的胸脯,“发育挺好啊,你现在可不干瘪瘦弱了。”
许宁夕白了江佳辰一眼,抽过眼线笔,凑到江佳辰举着的化妆镜旁,在自己的右眼的下方轻轻点了一点,对着镜子说:“沈皓这儿有颗痣,我记得很清楚,但他没有。”
“我说你怎么都快贴他脸上去了。”江佳辰把脸贴到许宁夕脸旁,两人挤在一起,对着小小的化妆镜大眼瞪小眼,“不过现在的你和高中的你肯定大不一样了,不用说高中,现在的你和大学刚毕业的你都判若两人。不然把他约出来见见呗,指不定替身比白月光更好,好歹是个帅哥,你也不吃亏。”
“不是一个人,没有意义。”许宁夕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容,犹豫着。
“高中不是学过一篇课文吗,以前的都是犯贱,现在来的赶紧追。我都快吃完满汉全席了,你还在考虑蛋炒饭第一步是放饭还是放蛋。”江佳辰继续输出她的歪理。
“是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你高考文化课考了多少?”
“文化人儿少阴阳怪气,我是舞蹈生,我完美的身体就是我的答卷。”江佳辰收拾好化妆包扔进背包里,抬臂转腿来了几个平转,蹦跳着移动到门口,“我回家去了,你今天没啥事就好好休息吧,放假了少去公司膈应人。”
空气归于安静,许宁夕拿出刚才捂在袖子里的手机,点进那位“新好友”的朋友圈,和他漆黑一片的头像一样,空空如也。
思索片刻,她发出了一条消息:“昨晚喝了些酒有些失态,谢谢你送我回家,请问怎么称呼?”
随即将手机丢到沙发上,冲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扫去身上残留的酒气和脸上的颓废劲儿。
等到她又咬了两片吐司面包,重新坐回沙发上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她按亮屏幕,心里抱着一丁点希望,期待那千分之一的可能。
对面的回复很简短,是几分钟前才回复的。
“greg”
许宁夕翻了个白眼把手机丢回沙发上,把吐司狠狠地咬出了一个洞,拿出ipad点开市场部发来的和浩宇文旅的合作方案。
十分钟后她关闭了文档,在一个小时后关掉红色软件,从“不落俗套且有气质”的女生英文名推荐中选了一个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