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
庄絮照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方才幼枝甩来的两巴掌打散了她的髻,此刻乌半挽不挽地落在脸庞上。她咬住唇,薛蔚平日最爱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便泣声道”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呀。”
薛蔚捏了捏眉心,怜惜归怜惜,却仍是挥了挥手,说“先把陈文翰和她的宫女一起带过来吧。”
庄絮照伏在地上抽泣,她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都要矢口否认,即使把罪责全然推到陈文翰与雪生的身上,自己今日一定要无恙脱身。
想到这里,庄絮照不着痕迹地望向幼枝。
她进宫不过一年,如今已有身孕。庄家与6家都曾向庄絮照表过态,倘若她生出来的是皇子,便会拥立其为太子,而庄絮照则会成为六宫之主,掌管凤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庄絮照抚摸着自己的肚腹,无声地冷笑。
即使局势再不利,她的手里也有一道护命符。
没过多久,雪生与陈文瀚6续来到御书房。
雪生不安地绞着手,不敢言语,只偶尔瞟向跪在一边的庄絮照,倒是陈文瀚镇定自若地问道“陛下何故召来微臣”
“从嘉王妃今日遇刺,刺客供出了你与”薛蔚冲着幼清抬起下颔,并未提及庄絮照,“你可曾受到指使,派人刺杀从嘉王妃”
“微臣”
陈文瀚一顿,刺客许久未归,而现下从嘉王、从嘉王妃与幼贵妃都在此处,他当即明白事情已经暴露。陈文瀚望着庄絮照,恰巧庄絮照偏头望来,面色苍白,眉眼都被眼泪打湿,我见犹怜。
庄絮照咬了咬唇,又有几滴泪扑簌簌地落下,陈文瀚知道她的身世凄苦,并对她极为爱慕,见此情景,不免极为怜惜,又暗恨自己未能达成她的心愿。
陈文瀚心疼不已,几乎是瞬间,他便决定自己担下全部的罪责,于是陈文瀚深深地看了一眼庄絮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说“不曾。”
他叩在地,“微臣刺杀从嘉王妃,只因对从嘉王妃怀恨在心,不曾受人指使。”
庄絮照勾唇一笑。
“陛下,微臣罪该万死。”陈文瀚抬起头,“微臣只恨死前,没有拉来王妃与微臣陪葬。”
“他来与你陪葬”
薛白缓缓走来,眼角眉梢俱是冰冷,骨节分明的手捏住陈文瀚的下巴,而后加大力道,“喀”的一声,生生捏至脱臼。薛白垂眸道“他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陪葬也轮不到你。”
下颔处的痛意让陈文瀚稍稍皱眉,他含糊不清地说“臣的弟弟不过与他起了几句口角之争,他便得理不饶人,赶尽杀绝,不仅断了弟弟的仕途,甚至授意金九娘来我陈府闹事,害得他遭人讥笑,终日郁郁寡欢。”
自从陈生在万花楼闹出事端以后,陈家人在京中并不好过。金九娘隔三差五上门哭闹,在陈府门前满地打滚,他们报官无用、受人指点不说,陈家人一合计,解铃还须系铃人,便捆着陈生向幼枝道歉,结果幼枝却闭门不见,再加之陈侍郎在早朝上让人参了一本,只得暂时告病修养,归期不定。
即使薛蔚压下奏折,并未追责,但陈侍郎急于上朝,便想方设法地四处走动,求人说情,却不想一连吃了几个闭门羹,索性将怒火全然泄于陈生身上,是以陈家终日满是陈侍郎的咒骂、陈母的劝阻与陈生的哭嚎。
陈文瀚自然恨极幼清与幼枝两人,但是他出手的真正原因却并非如此,陈文瀚只是不忍心让庄絮照失望罢了。
“得理不饶人”薛白收回手,宫人向他递来干净的白帕,薛白逐一擦拭修长的手指,平静地说“依陈副统领的意思来看,陈公子可以做错事、说错话,却不应予以追究,倘若追究起来,便是得理不饶人。”
“如此理直气壮,不若将此条写入大兴玉律。”
薛白掀起眼帘,“再者说,陈副统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领当真了得,陈公子当众出言不逊,只用寥寥一句口角之争便轻巧带过。”
陈文瀚一窒,薛白又淡声道“陈公子一席话,真情流露,本王深受触动。”
陈文瀚不语,神态坚毅,幼枝见状玩味一笑,“只可惜你一门心思为那人着想,那人却一早便将自己撇清。”
说完,幼枝轻描淡写地开口道“雪生是吧你可知方才你的主子已经把你供出来了,说是你买通梅妆,给本宫下药,而她自己毫不知情。”
雪生愣愣地抬起头,“什么”
庄絮照暗道不好,幼枝这是在离间自己与雪生。她疑惑地问道“娘娘,臣妾何时说过是雪生所为”
“哦”幼枝一笑,“雪生找来瑶华宫,买通梅妆,庄妃方才向陛下哭诉自己冤枉,不曾为之,难道这不是不知情”
庄絮照一楞,呐呐地说“臣妾的确不知情。”
幼枝收起笑意,杏眸微眯,盯着雪生说“你这奴婢居然敢欺上瞒下,谋害本宫。”
雪生慌忙摇头,“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庄絮照这才反应过来,让幼枝将了一局,她应当咬死梅妆在污蔑自己,可此时反悔也并无用处,略一思索,庄絮照蹙眉道“娘娘,即使是雪生所为,可她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