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飞过去的小鸟发呆。有人过来找他玩或者参加活动他也不会拒绝,只是说话的时候总像是在走神。他很少笑了,也不会再跟别人开玩笑,没有人过来找他,他就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呆一天。
很多同学明里暗里的关心他的情况,每每问起他也只是摇摇头,说初三了压力大,想好好学习。可他当时的成绩早就已经在高中部录取分数线以上很多了,而且他说着要好好学习,整个人的学习状态却比以前更差了,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努力的痕迹,甚至以前对他喜爱有加的老师对他也开始有了微词,他不止一次在课堂上走神,跟不上老师的思路跟节奏,以至于初三上学期的期末考,他考的一塌糊涂,还被老师叫去了耐心谈话,对此他也只是没什么情绪的说自己会努力调整。
闫航眼睁睁看着何以初一天比一天低迷下去,自己还毫无办法,为此他还召集班上的人一起举办了一个聚会,在繁重的初三生活里企图增加一些乐趣。
然而那天晚上确实热闹,成天被深陷在题海里面的初三学生彻底撒了欢,吃吃喝喝的好不热闹,压力也一并消失了。但以前在这种场合总是会得心应手甚至是中心人物的何以初,这次却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一角,他目光轻飘飘的,澄澈的眼睛此时像是蒙了一层雾,眼神也落不到实处,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闫航坐过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想要去抢他手中的酒瓶,何以初摆了摆手说没关系,杯子里的酒变得越少。
回到家的时候何以初有些饿,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厨房,沈霄走后,何以初开始抗拒做饭,家里的阿姨重新上岗,一日三餐都由阿姨负责。
何以初坐在沙发上,空旷的公寓里只不断回想着电影的声音,他听不清也听不懂。
他很沉的闭了下眼睛,许是酒精的冲动暂时冲昏了他的大脑,思考能力也跟着下降,他脑子一阵一阵发懵的起身,来到厨房,慢吞吞打开冰箱,在里面发现了一包泡面。
开火做饭的过程很熟练,他熟门熟路的开火,放热水,煮面放调料。
反应迟钝的大脑却开始慢慢回神,他有些生理性的想要呕吐,泛起了恶心。
最后他忍着巨大的不适感从厨房出来,手里的汤面煮的时间过于长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筷子轻轻一挑就会断掉。
何以初轻轻吃了一口到嘴里,还没咽下去又被他吐了出来。
其实并不难吃,人的肌肉记忆总不会出错。
可每一次咀嚼,每一次品尝到熟悉的味道,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不适感增加一分。
他会想到自己人生中煮的第一碗面,忘了放盐,是给他的长寿面,但沈霄还是笑着吃完了,还刮刮他的鼻尖说很好吃,说自己长大了知道给哥哥煮面了。
他会想起每一个赖床的清晨或是慵懒的午后,自己总是喜欢一头钻进厨房里,埋头研究各种各样的食谱,每天都在想着可以有什么新花样,忙活小半天做出来一桌子菜,看到他吃的高兴自己就忍不住雀跃。
何以初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跑到洗手间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
经过这一番折腾,酒好像也醒的差不多了,他沉默的把那碗面倒掉,平常最爱干净的他却连一个碗都懒得洗,洗碗机都不想打开,直接丢进了洗手池。
他起身来到楼上,熟练的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是那种味道不是很浓的烟,还带着爆珠。
猩红的火光在他指尖摇曳两下,又被他送到嘴边,何以初咬了一口爆珠,眯着眼睛看外面漆黑的夜,他把窗户开到最大,感受夜里吹来的冷风,慢吞吞的一口接着一口抽,他没什么瘾,也并不着急,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往嘴里送上一口,最后香烟燃尽,他整个人都冻得鼻尖通红。
毕业以后他读了很多书,看了很多场电影,明白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的爱而不得,也知道很多人明明相爱也不会走到一起,甚至觉得有时候不在一起才是对两个人最好的选择。
如果说分开是对沈霄最好的选择的话,那何以初觉得自己应该要尊重他,而自己也许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对方已经开始往前走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停滞不前。
淮城一中多少年了都是老样子,哪里坏了不能正常使用了才会进行适当的修补,很容易被人看出来是百年名校。
何以初的中考成绩不拔尖也不算差,中等靠上的水平顺利升入了一中高中部。
开学报到那天他骑了个自行车一身轻松的过去,第一天只是办理入学,并不上课,他也不着急,一个人慢悠悠蹬着车。
高一开学的时候,他已经很少会再产生应激反应了,整个人也终于有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虽然从前那份洒脱好像再也回不来了,脸上也时常被一阵阴郁环绕,但总不至于时常走伸做噩梦了。
这让准备带何以初去看心理医生的何仲嘉稍稍松了口气。
可何以初发现自己还是错了,他并没有做到说放下就放下,应激反应也还是会跟着发生。
从前的场景只是因为他逐渐习惯了,所以就连反应也跟着淡了下去。
然而来到了熟悉的建筑,来到了熟悉的教学楼,甚至是经过熟悉的班级时,何以初还是会有种想哭的冲动。
情绪来的突然,随着他走进那座教学楼开始就往外滋生。
这里他太熟悉了,过去的三年里,他无数次来到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