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雨垂于身侧的手轻颤了下。
此时,武台殿内,神色威严的帝王高坐于上,他虽还未至知天命之年,眉目间却已有些显得苍老,沉重眸光里透着凌厉,看着殿下站着的人。
褚朝雨被人带着行至武台殿内时正值帝王发怒,让她不禁心中一颤,万定帝冷斥了声:“跪下。”
他是在冲立在殿内的顾宴风发怒。
褚朝雨立在一旁,在来武台殿的路上,陈公公已将来龙去脉大致与她说了一些,褚朝雨心中如撞擂鼓。
她看到顾宴风高大挺拔的背影立在那里,如山中高石亦如寒冬松柏,让人不觉间产生敬意与畏惧,就算万定帝如此厉声威喝,他似乎如天柱般稳立在那里。
万定帝一旁坐着的皇后娘娘在万定帝厉声喝顾宴风时露出一抹浅笑,眼眸中有抑制不住的得意,可随即又消失不见。
又是这副模样。
她看着立于殿下的人又是这副模样,好似世间只他是最尊贵的,无论旁人如何用威严震慑他,他始终无动于衷,就连那双眼眸里也不见丝毫的波动。
皇后轻叹了声。
顾宴风跪了下来,可皇后心中的气焰却一点未消,永远都是这样,他看似对你低了头,对你恭敬有礼,可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切都在告诉你,你永远都不及他,他从来将你看在眼里过,你甚至连他的对手都算不上。
褚朝雨上前一步跪拜万定帝与皇后娘娘。
万定帝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这个女子皇后不止一次在他身边提起过,就连庆安都将她认作义女。
有几分姿色。
万定帝轻咳了声,问褚朝雨:“你可知魅惑储君该当何罪?”
褚朝雨眼角余光落在顾宴风那里,她离得顾宴风不远,听得他低声道:“别怕,如实回答便是。”
褚朝雨回:“妾身不曾魅惑太子殿下。”
万定帝看了眼一旁的皇后,今日一早下了早朝,皇后便急匆匆的赶来,非要让她给她秦家一个公道,说太子欺人太甚。
还说有人证。
皇后注意到万定帝的目光,眸光淡淡望向褚朝雨:“秦廉虽口不能言,手不能执笔,却实在不忍秦家受此屈辱,硬生生用脚指头把那日望春酒楼里的事给写了出来。”
“太子殿下亲口承认你是他的女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后一想起,她的亲侄子被顾宴风如此残害,竟是生生用脚指头练了近月余的字,脚都肿了起来,她心中就有压不住的气焰。
褚朝雨试图从那日的记忆里搜寻,当时她很怕,又被人下了药,脑袋昏昏沉沉的,好似听到顾宴风说了那么一句,具体如何说的她已记不清了。
褚朝雨不知如何答话。
顾宴风却侧过身来对她淡淡笑了下,眉目间皆是运筹帷幄,随后他看向万定帝,嗓音平和如水:“父皇将儿臣喊来,儿臣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皇后娘娘怀疑儿臣与”他又看了眼褚朝雨:“与她有私情。”
他从容不迫,皇后位于上首狠狠剜了他一眼。
顾宴风笃定道:“儿臣是喜欢她,也——让她做儿臣的女人,可她不愿,儿臣倒是希望她能魅惑儿臣。”
他说的太过坦诚,还带有一丝趣味,让殿内所有人一时都有些哑言。
万定帝蹙眉瞪了他一眼:“太子莫要胡言。”
“她是国公府的夫人,你这般做成何体统?”
皇后见万定帝虽是怒言却并无要治顾宴风罪的打算,只告诫一场?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她要明日朝堂上都是弹劾顾宴风不守礼制,色令智昏不堪为储君的折子。
顾宴风依旧神色淡然:“父皇,她如今的身份是褚家女,儿臣与她如何,皆是符合礼制的。”
顾宴风话落,秦南萧被人带进殿内,跪在褚朝雨一旁,并未看向褚朝雨,而是恭敬行礼道:“微臣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微臣与褚家之女早在一月前便已和离,家父家母皆知晓此事。”说着秦南萧将一纸和离书双手递上前,万定帝身旁的内侍接过递于万定帝。
上面白纸黑字确实是一纸和离书。
落笔日期为六月初七日。
秦南萧被顾宴风第一次召去东宫‘闲话’了一日的那日。
上面赫赫然写着褚朝雨和秦南萧的名字,还有指印和礼部的印章。
万定帝瞥了一眼后示意内侍拿给皇后看,皇后娘娘看完后脸色一白,嘴唇颤了颤,看向跪在台下的秦南萧,不可置信的问他:“是不是太子他逼你了?有陛下和姑母在,你说实话。”
秦南萧面色不变,依旧回:“太子殿下从未逼迫于我,我与她和离皆是心甘情愿,父母支持。”
殿内陷入一阵沉默。
各怀心思。
就算皇后可以说和离书是伪造的,礼部的人自是不敢违逆太子的心思,可秦南箫的话却是不可怀疑,他亲口告诉所有人,就在天子的殿堂。
作不得假。
褚朝雨怔愣的看着秦南萧,她心中有无数不解,可现在皇后在利用她治顾宴风的罪,如今不是发问的时候,她攥紧手指,思绪繁乱,不敢相信这一些。
她何时与秦南箫和离了?
这件事就这般结束了。
褚朝雨和秦南萧一同回了月清殿,顾宴风则在武台殿门前候了皇后娘娘片刻,他看到皇后脸色惨白,看他的眼神恨不得眼神如剑,能捅死他。
顾宴风神色悠悠的轻笑了声:“母后病才刚好便帮了儿臣一个大忙。”
皇后愤愤的看着他,顾宴风眉头微挑了下,转身离去,只留下皇后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明,顾宴风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