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这样喜气洋洋的播报声中,掌院愠怒地一拂袖,便有阵阵罡风将天字五队唯余的四人席卷到内里去。
瞬间被卷到内里的几人俱都低低呼了一声,面容惊慌,手脚毫无章法地舞动,全无平日里优等生的沉静模样。
只有侯青寒,依然是那副漠然的神色。她眼角微挑,在飓风中斜斜睨了程伏一眼。
那目光针一样尖锐,带着森森的寒,又裹挟了丝阴鸷。说不上是怎样的眼神,只是这样的打量落在人眼中,都难免使人生出不快来。
程伏感受到阴恻恻的打量,毫无芥蒂地坦然回望。
骄阳一样明媚的少女,近乎调皮地朝已经看不清面容的侯青寒扬起一个绚烂的笑。
暗中生长的阴私物事,从来都只会在荡然长风中被涤净。
生出了这样的事情,胡风自觉面上羞愧难当,唯恐被挑了错处,便急匆匆朝掌院拱手禀道:“掌院,老朽有些不适,先行一步。”
说罢抬腿就走。那步态丝毫不像一个三千岁的修士,走得四平八稳、健步如飞。
那架势恨不能向天再借五千年,看上去可活的时日不少,恐怕能坚持到下一个三千年。
胡风正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挽回在掌院那处丢失的好感,就听掌院的嗓音遥遥传来:
“胡前辈,若是身体不适,便在峰顶的暮雪居多多休憩。您平日的课时我遣人取消,千万留意身体,莫要太操劳。”
胡风回身,扯起一个很勉强的笑:“多谢掌院体恤。”便一阵风似的出了境。
掌院复又转向干字五队,刚要开口,就见辛云泽剑眉高扬,笑得璀璨如星。
他揣着一腔真情实感,没大没小地冲掌院竖起一个大拇指:“掌院爷爷,若没有您为我们主持公道,可不知道那胡导师要怎样偏袒侯青寒那队!”
掌院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意道:“也多亏了燕剑尊喊我来此评判道理,说是胡导师年纪大了,不再适宜做这样的活。”
观望许久的燕离眼神一直定在程伏身上,此刻听掌院提起自己,便踏前几步,与年迈的掌院并了肩。
清冷嗓音以灵力送出,在空旷的场地上显得分外悠远:“掌院,程伏便是我与您引荐的那位学生。”
掌院浑浊内陷的眼珠在程伏面上转了几转,连连叹道:“好孩子,好孩子!”
他分外激动地上前挽起程伏的手,热切道:“金丹生出剑意,万中无一的天赋。自古英雄出少年,特别是止妄少年人,总能给我惊喜。”
程伏微有些郝然:“掌院谬赞。不过是我师父教得好,当不得什么万中无一。”
掌院见程伏有些羞涩,料想是自己有些太过热情,便自如地将手松开。
他白而稀疏的长眉舒展,又道:“我听燕剑尊你修为被血契禁锢,可是如此?”
周遭旁听的廖子泸、辛云泽闻言都露出了惊诧神色。
他们原以为程伏修为不高是因为年纪尚轻,积累薄弱,不曾想竟是身怀禁制。
所以说,程伏这个金丹期就能衍生剑意的怪物在十八岁滞留金丹也并不是因为修为时日尚短,而是因为被血契限制住了?
一贯被誉为少年天才的辛云泽望向程伏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惊悚。
得到回应后,掌院神色认真地向程伏承诺道:“血契一事,虽然希望渺茫,但并非全无转机。算是老朽多管闲事吧,你生身父母的讯息,就由老朽替你查探。”
作者有话要说:无情的发文机器,失去了写作话的活力(瘫倒)
休眠结束
程伏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掌院。
掌院苍老的目中似乎含着千千万万的暗潮与热量,黑色眼珠与白色眼底的界限早就混沌不清,却折射出了异样照人的光彩。
一诺千金。
能得到掌院这一席话,就说明了不论结果如何,在自己生身经历与血契这方面的事情,定能得到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
程伏低下眉,恭敬又感激地拱手:“大恩不言谢。掌院这番恩情,程伏必不敢忘。”
掌院见程伏是个豁达人,爽朗地大笑起来。
耳边嘈杂的播报女声很快就消散不见。掌院又与程伏寒暄了一通,便向着缥缈的天光走过去,微显佝偻的身形渐渐没入其中。
第一阶段结束,留在境中的学子都是成功晋级第二阶段【团队试炼】的,故而不论名次如何,各个面上都带着喜意。
学子们有长达一整日的休憩时间,用于调整状态与心神,以更好的姿态迎接下阶段更为残酷的试炼。
止妄的竞争很激烈,没有人真的在这里闲聊娱乐,几乎都是闭目打坐或者聚在一处盘点接下来的团队作战策略。
相比之下,干字一队的氛围就松散很多。
不怪他们对下阶段没那么上心,全因为天字五队一事性质恶劣,而后又在掌院的嘴中牵扯出程伏修为凝滞一事,惹得众人心思重重,没人讲话。
不过队中有辛云泽与廖子泸这样心直口快又没太多心眼的人,氛围本不该如此寂静。
缘因他们侧边立着一个风骨潇潇的无容剑尊。
燕离如一樽玉人般伫立原地,神色也真如雕塑般纹丝不动,就连最心大的辛云泽都没敢出声,只是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在一片沉静中,程伏看见燕离眼睑下似乎泛着微不可察的淡黄光晕。
她心神一动,问道:“师父,您在看什么?”
燕离原本长睫半掩,闻言抬起眼皮,回答道:“团队试炼的匹配名单。”
团队试炼的模式是令两队在同一场心魔中相争,以最后遗留在境中之人所属那队为胜,竞争不可谓不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