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南宫仆射与洪洗象能挡得住秦长安。”
在藏书阁的高台上,两人并肩而坐,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南宫仆射盘膝静坐,而秦长安则随意地将双腿悬在边缘,仿佛与天空为邻。他们各自身旁放着一壶酒,那并非什么稀世佳酿,仅是北凉百姓也能轻松消费的绿蚁酒,其色略绿,泡沫细腻如蚁,虽价廉却烈性十足,足以灼喉断肠。
“绿蚁新醅,红泥小炉;暮雪将至,共饮可否?”秦长安轻吟着记忆中为数不多的诗句。每当品尝这绿蚁酒,感受着它在喉间燃烧的热烈,他便会意识到自己在这世界中的异样身份。
南宫仆射同样喜好杯中物,却难以承受绿蚁的烈性,然而,为了履行与秦长安共饮的承诺,她并未退缩。这位被誉为胭脂榜魁的女子,目光温柔地转向了秦长安。少年一袭白衣,手持酒碗,远眺天际,本该是风流倜傥的模样,但在南宫仆射眼中,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应属于他的孤寂。
尽管初识不久,南宫仆射对秦长安的感觉却越了他实际年龄的框架。大天象境界的修为,预知未来的奇妙能力,以及在面对毒士李仪山时的那份然镇定,这一切都让人难以相信他仅仅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若非确认无疑,她甚至会猜想秦长安是武当山上的某个隐居老者重获青春。
秦长安的情绪如同他本人一般,来去匆匆。回神之际,他现南宫仆射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他。尽管被人间第一美人如此注视让秦长安内心暗自得意,但随着时间流逝,这股被注视的感觉逐渐变得让他不安起来。
思虑片刻,秦长安开口道:“你别怪我阻止你顿悟刀法。”
南宫仆射轻轻摇头,回应道:“其实是我要感谢你。那时我的心境波动,已近乎走火入魔,强行顿悟只会让我武道之路断送,毫无成功的可能。”
秦长安笑笑道:“你已练至十一停,距离无人能敌仅差八停,其实无需如此急切。”
南宫仆射好奇地问:“你看出我的刀法并不奇怪,但为何连我需修炼至十九停都知道?毕竟,那只是我心中的一个模糊轮廓。”
秦长安仰饮了一口酒,擦拭嘴角后解释道:“你要复仇,要杀死‘杀人猫’韩生宣,必须更进一步,达到十二停。”
“毕竟韩生宣以指玄之境挑战天象高手闻名,你要击败他,无异于与天象强者殊死一搏。”
“至于其余三人,谢观应、王仙芝、拓跋菩萨,他们的武力都在韩生宣之上。”
“拓跋菩萨以体魄强大著称,王仙芝更是近乎秦地神仙,半步踏入天人境界,而谢观应,也可视作地仙级别。”
秦长安逐一分析:“你目前能施展至第十一停,仅差一停就能斩落天象。”
“以此类推,要突破拓跋菩萨的体魄防御,至少需要十六停。”
“谢观应走的是三教融合的路线,儒家气象博大,要想与之抗衡,度还需提升,因此还需再上两停。”
“达到十八停之后,你的面前将再无陆地神仙可言。”
秦长安笑着补充:“不过,最后一个敌人,王仙芝那老怪物,恐怕非得十九停才能击败。”
南宫仆射沉默无语,因为秦长安的话正中她的心思。
这十九停的刀法,是南宫仆射历经江湖风雨,生死边缘的徘徊,阅尽无数武学秘籍后的领悟。而秦长安仅与她交手一次,便洞悉一切。
难怪秦长安仅凭读书就能成就大天象境界,这份武道天赋,世间罕见。
正当南宫仆射欲言又止,秦长安却再次缓缓道:“只是,施展第十九停,虽能报仇雪恨,代价却是与对手同归于尽。”
南宫仆射望着秦长安,轻轻道:“只要能报仇,这不算什么。”
秦长安转头凝视着南宫仆射,见她神色平静,仿佛谈论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怒意。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吗?在你心中,报仇竟如此重要,以至于牺牲也在所不惜?”
南宫仆射愣愣地看着突然怒的秦长安,这突如其来的怒气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秦长安站起身,直视着南宫仆射,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随你吧!我多管闲事,早该不拦你!”
言毕,秦长安转身离去,留下南宫仆射一人呆坐在原地。她虽有心挽留,却终究没有抬起手。她捂住胸口,仿佛有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正在悄悄溜走。然而,南宫仆射心中又莫名生出一丝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