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轻轻一呻,哼道:“或许有此考量。可若换了是嫆儿,你会这么做吗?”
昭嫆一怔,她没想到康熙竟会如此问她,昭嫆笑了笑,“有太后照拂,固然极好。只不过……臣妾私心,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养在自己膝下的。”——纵然这个时代婆婆替儿媳妇养孙子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但昭嫆心里还是不肯的。
康熙握紧了昭嫆的手,在她眼角落下一个吻,“朕喜爱的,正是嫆儿的私心。”
昭嫆乖巧地伏在康熙怀中,忽的,心中一暖。
只不过,康熙果然还是宽宥了宜嫔。第二日便去翊坤宫看望郭贵人的四公主,虽未留宿,但那些盼着翊坤宫败落的人,怕是要失望了。
果然,过了没几日,宜嫔便被召去乾清宫侍寝。少不得叫僖嫔宫里的袁贵人酸了好一通。
转眼已经入了六月,天儿愈发燥热。
昭嫆忽然觉得,自己该去看看良贵人了。
其实,她一直在回避此事,甚至她有些害怕见到卫氏。卫氏胎死腹中之事,正是她受孕之日,这让昭嫆忍不住存了歉意。
而且,卫氏小产了,她却怀着身孕。这个时候,卫氏见到她,是否会觉得刺心?
只是——她终归是要去见见卫氏的。毕竟,她之前被解除禁足,也是赖得卫氏跟康熙说了几句好话。否则,她还不知要禁足到几时呢。
虽然康熙口口声声说禁足,只不过是做个旁人瞧的。可昭嫆并不敢完全相信。
满腹惆怅的她,终于还是来到了承乾宫东配殿。
六宫的配殿都是面阔三间的规格,并不十分宽敞。良贵人盛宠优渥,可她配殿中并非一味华丽,雨过天青色的纱帐,浅碧色的琉璃珠帘,里头的螺钿美人榻上斜依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美人。
正是良贵人。
许久未见,她如今的模样当真是纤瘦憔悴极了。
见她来,卫氏难得笑了笑,“我身子弱,不能给佳嫔娘娘行礼了。”
“不妨事。”昭嫆语气温和,便坐在了一旁的粉彩瓷绣墩上。
良贵人肩上披着个缂丝竹石纹斗篷,身上盖着云缎软被,小巧玲珑的瓜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眉宇间带着清疏的哀愁,宛若一支饱受春日冷雨摧残的白玉兰花。
昭嫆扫了一眼四周,道:“你这里倒是安静,我还以为……”——还以为会有人跑来关怀,然后趁机守株待兔等康熙来呢。
良贵人道:“凡有来客,惠嫔娘娘会挡下。”
惠嫔虽然对良贵人不算多好,但作为主位应尽的庇护,还是尽了的。只不过,惠嫔却没阻拦她来东配殿。
“照理说,我不该打扰你养病的。只不过……我还是该亲自来道谢才是。”昭嫆轻声道。
良贵人微露狐疑:“道谢?娘娘这么说,臣妾有些不明白。”
昭嫆面露狐疑之色:“我解除禁足,正是在你苏醒之后。难道你……”
良贵人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我当时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想说。皇上来了,只在这儿坐了一会儿,惠嫔娘娘在旁边陈述了当日发生的事情。然后皇上就走了,去了你宫里。”
昭嫆怔怔失神,难道说……康熙没有骗她。禁足,真的只是做个旁人看的?良贵人,也真的只是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