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味道并不浓,但他依是夸张的掩着口鼻,定眼一看,却是一匹瘦马拴在了都尉府的门口的马桩上。
“啖狗肠!”
他当即怒不可遏,骂道:“谁的马,瞎了眼敢拴在这里!?还将马粪拉的满地都是,有几个脑袋够砍?!”
其实,起初他的嗓音并不大,待看见一人影慌慌张张的从远处小巷中赶来后,声音便大了起来。
盖因来人佝偻着背,穿着也极为寒酸,却是一面容黝黑的老汉。
小厮的腰杆瞬间硬的不能再硬,唾口大骂:“老东西,这是你的马!?知不知道这是晋王同族、折冲都尉,巴尔巴都尉的府邸所在!”
“正是小老儿的坐骑。”老汉唯唯诺诺的模样,听到后面已是脸色煞白,不住解释道:“小老儿方才牵着马从那边过来,只觉裤裆快要兜不住屎了,只能将它先拴在这里,去那边拉了……”
“尔母婢!”
小厮本已走下了台阶,还欲给这老汉些许颜色看看,再好好勒索一番,此时一听,顿时大感晦气。
特别是瞅着那老汉脏不溜秋的手,谁知道上面有没有污秽之物,当即一脚踹去。
“老东西,别碰老子,赶紧滚蛋!”
();() 老汉本就佝偻着背,腰上挨了一脚,却也不敢耽误,牵着马远去了些,而后蹲在路边轻轻揉着腰,发出哎呦的哀嚎声。
小厮额头青筋暴起,但他还没来得及拎棒去赶,管事已从角门走了出来。
“出了何事?”
“就是那老东西……”
“行了。”管事皱着眉,抬眼看着那老汉走远了些,道:“管这些作甚,待会都尉要出公差,你把门口打扫干净些,莫让都尉感到碍眼。”
小厮连连应声,而后放眼一看,却见老汉已差不多看不清身影了。
许久后,侧门打开,几道着墨衣劲袍、外披漆黑皮甲的壮汉牵着马走了出来。
而后,便有一着交领幽黑武袍,腕配玄铁护臂的刀疤脸中年被府中仆从簇拥而出。
一沙陀妇人在后面依依不舍的相送。
“郎君此去幽州,千万要顾好自己。”
“滚回去,休要在外人那里提‘幽州’二字。”
巴尔的神色有些阴郁,看起来分外有些不高兴。
妇人还欲多言,他已一把推开她。
在他看来,此去幽州不过是替圣主奔走一番,以消除自己无缘无故在洛阳留下的弑君恶名。
他细想了一遍李嗣源当日交待给他的任务,而后领着几个扈从翻身上马,一路绝尘而去。
小厮呐呐的持着扫帚在道旁躬身,虽见巴尔连半分眼角都没看他一下,心底仍只是自傲不已。
他目送着威风凛凛的巴都尉一路远去,却见似有一道骑着瘦马的佝偻人影也缓缓缀了上去。
“咦……”
小厮惊疑的揉了揉眼,却发觉自己似是看花了。
那老东西,别让他再遇见!
……
因有折冲府都尉以及通文馆礼字门下三将之首的双重身份,巴尔领着人一路向北,畅通无阻。
渐至雁门关,他遂领着人暂住驿馆停宿一夜。
夜里,敲门声响起。
“都尉,可要用晚膳?驿丞特令后厨烧的……”
“拿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年轻的伙计手中提了食盒,折身轻轻关上了房门。
在这期间,他没让巴尔看见,他渐扬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