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早已残破的建筑内,忽的传来了脚步声。
白日里尚还腿瘸的乞丐此时已化成正常,但依然脏乱的头发却丝毫未变,唯有充做拐杖的木棍,此时换成了一柄唐刀。
步入里内,他便惊奇的笑道:“哟,本以为我来的够早,不曾想各位比我还快。”
木柱边,半躺着的老翁将盖在脸上的雨笠拿下,道:“后生,老夫可没见过你。”
伴着他的声音落下,房梁上,墙角阴影里,早已坍塌半边的大座后边,皆有数道高矮不一的人影探出来。
乞丐将他们一扫而过,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制小牌,笑呵呵道:“三十年过去,自然物是人非了。”
继而,他将令牌展示出,嗓音也瞬时转为正色。
“兖州第九代不良人付暗,见过诸位!”
外边,正有一道壮硕人影匆匆赶来,见此情形,便也同时从怀中摸出同样的令牌,肃声道:“兖州第九代不良人刘成,承家父刘……”
“那位后生,老夫认识你。”
里边,老翁已起了身,眯着眼道:“你父是山南道的人?”
刘成愣了愣,继而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应道:“正是,家父是于光启三年带着我自山南荆州迁来兖州的。”
“我与你父亲多年前见过,彼时你正年幼吧……”
老翁的话中带着沧桑感,时过境迁,许多旧日同僚却早已离世了……
所有人皆是唏嘘,这次时隔数十年汇聚,大多数面孔已为二三十岁的青年,似老翁这般的,却是不多了。
();() 不多时,待大部分人聚齐,众人亦互相简单互通姓名过后,便开始商议这次时隔多年发布的任务。
老翁履历最为丰富,自然充做暂时的领导者。
他站在堂上坍塌半边的舵主位旁边,扫了眼下方的人群。
虽殿内并未掌灯,但此时粗略看去,应也有近两百人了。
清了清嗓子,他自袖中摸出了一条纸张,道:“这封信报,想必各县联络处都能发现有吧?”
“正是。”
“那好,校尉传来消息,他人现身处曹州。”老翁顿了顿,同时拱手向西方遥遥一举,道:“诸位应也知道,我大唐天子亦在曹州。但校尉近日掌握一择密报,逆贼朱温欲将天子迁至宋州,且就在这两日,将要秘密转移,校尉召集我等,便是要肃清朱逆,救出天子!”
下方,许多人都是看见不良人图案后第一时间赶来的,这一命令还仅有几人知晓。老翁此言一处,众人皆是振奋。
“大帅这是将要复出了吗?”
“我不良人蛰伏三十年,终能重振大唐威名,肃清逆贼,复玄宗故事了!”
殿内嘈杂声起,那形同乞丐的付暗却大声道:“此事,总舵知道吗?”
所有人俱是一愣。
老翁摆了摆手,道:“事态紧急,校尉恐不能及时上报总舵。”
付暗皱了皱眉,询问道:“可谁能证明这是校尉的意思?”
“届时,见不良旗便知真假。”
老翁沉吟了下,道:“此等联络法素来皆为机密,且就算他人知晓,也不知我们兖州的聚合点在此处。若怕中计,老夫可先行一步,去验证不良旗。”
在边上的刘成急道:“哪能让老前辈一人去?”
付暗皱了皱眉,继而遂点头,赞成道:“不良旗素来唯有校尉掌握,便是其死,也会托给他人,应出不了差错。”
老翁点了点头,看向众人。
“我不良人,向来只一个原则。大帅高于帅令,帅令大于不良旗,眼下,总舵甚远,大帅不知其迹,便首要服从不良旗。可有异议?”
“没有!”
老翁大为满意,继而代校尉施令,将所有人分为四路,化整为零,潜入曹州辖境。
末了,他已生皱纹的脸上此时却极为亢奋。
他紧握刀柄,肃声道:
“一天是不良人——”
下方,所有人压低嗓音,齐声铿锵回应。
“一辈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