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李昀叫了季之明来。
“右翅的事并不难办,我担心的是元秀的安危。”
当初为了让元殊相信羽雁王与睿王阋墙,各怀鬼胎,从而成全他惯爱做得利渔翁的心,以此缓和他对羽雁动手的速度,京中吕约等人商量,最后便让同羽雁王一派的元秀假托母亲病重,请旨归回羽雁,途中元殊自然分派眼线随行监视,元秀便利用这一点,将计就计的给元殊演了场戏,暗地里一条道走下去,直接出海去了右翅。
右翅自梁拱上位以来,一面同左翅周旋不断,一面自家局势也混乱非常,彼时梁拱更是做出了向睿王投诚的姿态,元秀一去,便打着梁集宁的旗号,暗中笼络势力助其重回王座。这在元殊看来,就成了羽雁王与睿王在右翅岛上的权力角逐,梁拱与梁集宁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直接关系着右翅这块肥肉,最后会落到谁的嘴里。
其时二梁旗鼓相当,中原又分不出精力过多插手,怎么看这都会是一场耗时良久的消耗战,元殊那样会占便宜的人,自然而然的,便选择了坐山观虎斗。
如此一来,右翅少了一方势力掺和是好事,元殊也确实放缓了对羽雁的制衡,给元隽这头留出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可是,如今再回过头去想,却不得不叹一句此一时彼一时。
——若是那个时候便知如今会有同嬴昕划地而治的局面,那元秀这一趟,便实
在不必跑得这么老远。
季之明明白李昀这话的意思。如今已经清楚的是,两翅种种,包括梁鹤庸上位、梁拱出头之事,背后的那只手都是西雍云骜。如此一来,右翅最后谁当家,就完全与梁拱和梁集宁双方无关了,只在于元嬴割地分治的约定里,右翅最后会属于谁。
属于元氏,则梁集宁归位,属于嬴氏,则元隽再厌恶梁拱,也只能看着他篡权成功。
是以,即便如今右翅大乱,却也全都无妨,若是没有元秀身在其中,别说李昀了,就连季之明都不会多去关心那头的情况。
“这个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季之明忖度片刻,同她道,“只要雾谷王那里打个招呼,即便是梁拱得着他,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我担心的也不是云骜。”她道。
季之明微微一愣。
元秀去右翅时,身边定然有元殊的眼线跟去监视着,如今元子暄在羽雁向扶夫人与梁意深下手,打得便是用来威胁羽雁的主意,那么元秀的处境,实可想见。
“这个……”季之明皱眉,思量到这一层,也有些犯难,“您是否有打算了?”
李昀沉吟片刻,同他道:“无论如何,你且派人给元隽送个信儿,让他不必担心元秀——无论如何都不必担心,我自会顾全。他只消安心应对元殊便好。”
季之明对她这话多少有点打鼓,倒不是他信不过李昀,只是她这话说得就不像是有底气的样
子,元秀的处境也确实糟糕,这便给了季之明一种她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万事都以让元隽安心为先,就怕后继无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昀忽然说道。
季之明微微一怔,随即轻轻一笑,“我在想什么?”
李昀没答,只告诉他:“你也放心,我并非虚张声势。”
话说到这里,季之明便也不再怀疑,领了命便退走了。
他们俩这番对话发生后不出半月,元秀被元殊的人带回东境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东境两户世族表态支持当庭,出兵自后方对战羽雁军的消息。
顷刻之间,这局势便糟透了。
“三公子都已经落入元殊之手了,这下子怎么办?”季之明急切的找来,生怕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根本没有法子顾全元秀。
李昀刚同裴绎说完话,将他送出去,回头见了季之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放心,”她执起茶盏,轻抿一口,从容道:“已经办下去了。”
季之明目露诧然,连忙问她究竟是怎么办的。
李昀却不急着回答他,反而先问他:“先跟我说说,东境的局面。”
“东境?”
她点点头:“那两家大族,是真的叛了元隽?”
季之明轻啧一声,十指相对,缓缓道:“这话要怎么说呢……那两家大族,叛的是——羽雁王。”
李昀微微一蹙眉。
叛的是羽雁王么……
“莫不是说,那两族是……”
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动,“是以睿王臣属的名义,同元殊效忠,联合攻战羽雁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