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憐?蔣憐?蔣憐你在這是嗎?」破敗的柴房外,一聲比一聲高的男人聲音驟然響起。
蔣憐一個人縮在水缸里,緊緊抱住自己,閉上眼睛,渾身顫抖,唇色也發白。
「蔣憐,你怎麼不說話?我知道你在裡邊,」話音一結束,說話的男人就推開了柴房門,「你是不是又發作了?」
「滾出去!」蔣憐大叫一聲。
這一聲叫不似平日生冷,帶了一絲強壓的嬌俏,穆松瞬間就明白了什麼,勾起唇角。
「呦,果然是犯病了啊。」他話音里有幾分乘人之危的意味,關上柴房門,開始小心地摸索著朝那明明想發出生硬聲音卻忍不住成了嬌聲細語的小女子走過去。
他清楚,每次這動不動凶人的小女子只要一發病,就會往柴房裡藏。
穆松腳步很輕,一點一點往裡走去,順便伸長了脖子往水缸里開。
「啊!」誰知她剛靠近水缸,一隻拳頭伸了出來,直接將他鼻子打出了血。
「再有下次,戳瞎你的眼睛!」蔣憐忽然從水缸里起了身,跳了出來,將身上的衣裳快整理好。
「蔣憐!我待你不薄吧!你當年能從桃花樓出來,還不是有我的一份功勞!」穆松一邊擦著鼻血,一邊帶著哭腔道。
「我讓你幫我了?」蔣憐只冷冷道。
「你!你這蛇蠍心腸毒娘子,怪不得沒人敢要你!」穆松聽到蔣憐的話,指著她的手指頭也發抖,「不對,就算你人美心善,那也嫁不出去,中了名妓之毒,正常男人哪個看得上你,也就是我……啊!」
穆松話還沒說完,又被蔣憐一巴掌打了腦袋:「你算什麼,小娘我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你也只配當我的小廝,給我提鞋!」
「你……你……」穆松聽這話更氣了,他盯著蔣憐,渾身發抖,然而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行了,別想些有的沒的,前些天你欠下的賭,誰給你贏回來的?」蔣憐又斜著眼睛看他。
一提起這事,穆鬆緩和了,確實,他前些日子被人出老千坑,賭債欠了一屁股,差點要被人割了腦袋泄憤,還好蔣憐出手,賭場上搞了那老千,把銀子贏回來了,否則他現在,可能真身異處了。
「我知曉了,看在你如此幫我的份上,剛才的話,我既往不咎。」穆松彆扭道。
「剛才算什麼,小娘我對你的恩情,你這輩子都還不清。」蔣憐一邊說,一邊用手戳著穆松的胸膛,穆松被戳得直疼嗷嗷叫,臉卻越來越紅。
「想什麼呢,」蔣憐又一巴掌拍在他臉上,「拿出來。」
「什麼?」穆松回過神來,又是一愣。
「今日你贏錢了,全當我沒看見?」蔣憐反問。
「我、我哪裡贏錢了,你不要亂說……」穆松馬上開始眼神亂飄。
「少給本小娘裝傻,我說過了,我對你的恩情,你這輩子都還不清,往後你贏的錢,也就是我贏的錢,我取用的我銀子,怎麼,你還跟我裝傻充愣?」
「蔣憐!」穆松聽到這話又一陣大叫,「你也太過分了,憑什麼,憑什麼我贏的錢要都是你的……」
「少廢話,告訴你,小娘我能讓你賭場上撿回一條命,也就能讓你丟了,信不信?」蔣憐說著話,一通亂摸已經扯下了穆松的錢袋,還耀武揚威地在穆松眼前晃它。
「還給我!蔣憐你還給我!」穆松看見當即暴起,發瘋要把自己贏的錢拿回來,「這是我辛辛苦苦贏的銀子,憑什麼給你,憑什麼……」
「憑你搶不過我。」蔣憐笑笑,手下一個閃躲,就讓穆松撲了空,而後她把錢袋仿佛變戲法一般一擺弄,錢袋子就不見了。
蔣憐轉身,昂著高傲的頭顱朝門外走去,而她身後的穆松,正因為被她暗踹了兩腳而抬不起身,跪在地上無能狂怒。
「蔣憐!你要那些銀子有什麼用!你還有什麼好活的!那名妓的病根本治不了,就算你每次發作用藥壓制了,那藥也十足毒性,現在你倒是覺得情況,過段時間你絕對會難受得痛不欲生,長此以往,你根本不會長命!既不長命,要銀子又有何——!用——!」最後那兩個字,像是穆松拼命從喉嚨里掏出來喊的。
可惜穆松如此賣力,蔣憐卻不吃這一套,她輕飄飄擺擺手:「嘖嘖嘖這你可錯了,正因命不長久,本小娘才敢不如世人那般苟且而活,每日隨心所欲,肆意享受,這樣的日子,旁人可羨慕不來呢!哈哈哈哈哈哈!」
說完,穿著一身明媚橘色交領長襦和長裙,邁著肆意的大步,走向了柴房外的陽光里。
*
夜深了,襄州蔣府那坐落在京城的深宅大院,一眼望不見頭。
可再深再看守嚴密的大院,蔣憐如果不想從正門進,也還是有辦法的。
畢竟當年那江南第一煙柳鄉的桃花樓那樣嚴格看管裡面的姑娘進出,蔣憐也能逃出去,如果是蔣府,那也未必沒有可能。
況且她要去的地方,也不是蔣府什麼重要的主人客人待的院房,只是蔣府一角的偏房罷了。
說起來,蔣府能給蔣張氏和她那個姓蔣的表姨夫一個住處,還多虧了她,多虧了她死去的娘親。
要不是她七歲走丟和這襄州蔣家的小姐有關,要不是她母親曾經也是襄州蔣家的老夫人奶大的,任那倆夫婦敢厚著臉皮上在蔣府上哭喪,蔣府也絕不可能收留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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