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原主,说不定就已经开始心理不平衡了,但是如今换成了宁柯,他显然没什么兴趣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儿争宠。
“……”宁柯无奈地笑了笑:“四中好像离公司不远,您要是不放心,我就……”
“哎哎哎,正好,房子我已经看好了,是四季湾的一个大平层,你们俩以后下班放学的,就能早点休息了,兄弟俩也能有个照应,就是周末记得回家吃个饭。”
“……”敢情这就是在等我上钩呢。
宁柯没戳破他急于想让自己和谢行建立相亲相爱友好兄弟情的小心思,毕竟相比于谢明珏这个中年人,自己和谢行显然还算同辈。
他并没有和人同居的经验,同样也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但谢行看起来是个很安静的小家伙,还能让长辈开心,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
宁柯点点头,看向坐姿依旧拘谨的少年:“阿行愿意吗?”
男孩儿的脸上辨不清神色,不过这似乎也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漆黑的瞳仁和宁柯对上一瞬便转开了,说了一声:“都好的。”
……
给谢行准备的房间就在宁柯隔壁,大小是一样的,谢明珏没什么养孩子的经验,但他在替谢行办转学手续的时候,被拉进了一个四中的高三年级家长交流群,如今已经混成了活跃成员。
卧室里的被子地毯都是新换的,颜色是很干净的墨蓝色,宽大的书桌是纯木质的,书架上摆了最新的一批畅销书,还有几个乐高模型。
宁柯站在房门口,看着谢行把自己双肩包里的书本拿出来,整齐地摞在书桌上。
他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阿行,那边的路你也不太认识,下周一放学的时候我会去接你,你高三这一年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四中那边住,这房间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带过去。”
谢行乖顺地点头:“好的,宁先生。”
宁先生?听起来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宁柯眨了眨眼,看见谢行跪坐到地毯上,开始从行李箱里拿东西,从自己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发顶。
谢行的发质似乎极有韧性,发旋周围有几缕头发执着地支楞着,不知听谁说起过,这样的人都是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的倔强性子。
让宁柯不觉想起上辈子他高中的时候,曾在一个瓢泼的雨夜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幼犬,毛发粗硬,只有肚皮是柔软的,即便被自己的外套裹起也依旧拼命挣扎,对自己露出小小的獠牙。
他知道父亲最厌恶长毛的动物,自然没办法把它带回家,只好托司机叔叔帮忙,两人一起把它送去了宠物医院。
后来便不知那条幼犬命运如何,不过那晚他因为回家晚了几个小时,被父亲惩罚不许吃晚饭,在花园里罚站到了午夜。
宁柯看着面前沉默寡言却又时刻一级戒备的谢行,心下泛起了一点酸涩,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眼前的人。
他这么想着想着,就径直走到了谢行面前,蹲下了身。
宁柯的目光是对着谢行的脸的,所以自然没有发现,在他抬步准备靠近的那一刻,谢行的全身霎时就绷紧了,像是头蓄势待发的幼狼。
现在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别人,他是忍不住了吗?
听说像这种豪门子弟,对自己的继承权向来看得极重,而自己对于这个男人而言,无疑是个威胁。
谢行面上不动声色,右手却在宽松卫衣的掩护下摸向了牛仔裤口袋,那里常年放着一把折叠小刀。
鱼龙混杂的小胡同里向来不缺少恶意,尤其是对他这个只有母亲抚养长大的孩子,很小的时候他便学会了自保。
但宁柯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取出了那支今天被他从公司带出来的钢笔,是万宝龙的开普勒,在笔尖上镌刻了土星、木星与超新星三星合聚的天文奇观,极为华贵,如今更是早已停止生产,有价无市。
他把钢笔递到谢行面前:“见面礼,希望你以后学业顺利。”
谢行的动作一下顿住了,他愣愣地看着面前华美的钢笔:“给……我的?”
他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眼瞳试探着看向宁柯,这个漂亮男人和自己尚且只有一面之缘,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怎么会这么好心呢?
“当然。”宁柯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没觉得自己给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送这么名贵的钢笔看上去有多么不符合常理。
他看见谢行迟迟没有动作,便抬手把钢笔别在了谢行的上衣口袋上。
宁柯站起身,顺手摸了一把谢行的发顶,触手也是有些粗粝感,和他从前抱过的那只狗崽很像。
他不觉就笑了笑:“早点休息吧。”
说完,身形高瘦的男人便转身向房门走去,步履和他今天下午走在狭窄的巷子里时一样从容优雅,等到房门被轻轻合上,谢行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裤兜里的刀柄,此时却又默默收了回来,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柔软的触感。
男人的手很温暖,给人一种他也是被关心着的错觉。
……他回谢家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可不能被这点虚情假意的小恩小惠收买。
谢行跪坐在羊毛地毯上,沉默良久,似乎是挣扎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把钢笔从卫衣口袋里取了出来,妥帖地放在了自己笔袋一个单独的夹层里。
以后不用就是了。
第5章
宁柯反手关上谢行的房门之后,刚转过身,就看见谢明珏手里端着个保温杯,沉默地站在走廊里,面上的神情几乎能说得上是沉重。
把宁柯吓了一跳。
“爸?”他下意识喊了一声。
谢明珏嗯了一声,目光从已经合上的门上转开,看向了宁柯:“小宁,你说阿行他是不是在怨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