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拼命地点头。
救护车是过了二十分钟才到的,说这里太难开进来了。
到了医院,且惠一直陪着董玉书,一步都不敢离开。
直到护士拉上帘子说:“好了,这里有医生做检查,你先去缴费吧。”
且惠再三地确认,“我妈妈没什么事吧?”
值班医生说:“目前没什么问题,具体的要做过检查才知道。”
她点点头,拿着一迭交费的单子,麻木地走在过道里。
身上带的钱不够,且惠从包里找出沈宗良的卡来应了急。
他那张黑卡从窗口里递出来的时候,且惠接回来,垂低眼帘,手指摩挲在他烫金的拼音上,心头涌上一股巨大的、难言的酸楚。
她本来还想在冬天,好好给他过一个生日的。
上一次他人在出差,隔着屏幕说生日快乐,仪式感全无。
现在看起来,没有这个机会了。
得了沈夫人的好处,还要赖着人家的儿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且惠这么想着,浑圆的眼泪宛如珍珠落玉盘,砸在了黑色的卡面上。
第57章chapter57
阴云沉了整天,到夜里终于落起小雨,滴滴答答打在翠绿的树叶上。
且惠坐在病房里,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守着董玉书输液。
医生看了报告,诊断是由心绞痛引起的,建议药物治疗。并叮嘱且惠说,要避免让病人情绪激动,多卧床休息,保持愉悦的心情。且惠都一一答好。
夜深了,且惠抬头看了眼吊瓶,还没那么快打完,顺手又替睡着的妈妈拉了拉被子。
她走到窗边,如雾如烟的细雨将天空染成青灰色,且惠绞着两只手,木木地站了好一会儿,往日水润的眼睛,仿佛枯井一般失去了光亮。她看不见眼前,也望不到未来,只有胸口规律的心跳提醒,她还活在此时此刻。
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且惠快走了几步来接。
她小声地喂了句,悄悄掩上病房的门。
走廊里安着几盏白炽灯,亮得人眼睛睁不开。
且惠低头看鞋子,“对,我是在医院。不过我没有事,是我妈妈生病了。”
那头很安静,沈宗良刚散会,回了办公室坐着。
这个会开得很长,说到后来邵董都累了,忍不住要抽烟,就礼节性地给他们一人发了支。上级发烟,一般是要即刻在会上抽的,但沈宗良到了后面才点,没抽两口就散会了。
他把烟递到唇边,又吸了一口,“妈妈来京里看你了?”
且惠说:“嗯,但她可能路上太累了,心口疼。”
沈宗良扶着转椅把手问:“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我过去看看。”
且惠忙道:“她已经没事了,你不用特地过来。不过,我今晚要照顾妈妈,不能回家了,你早点休息。”
他懂了,且惠应该还没讲明他们的关系。
沈宗良默了会儿,“请个护工吧,你也不是能熬夜的身体,再一块儿累倒了。”
且惠柔声说:“不用熬夜的,盯着妈妈打完点滴我就在旁边睡了,别担心。”
“好,那你自己当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响起一道健旺的脚步声,邵成钢走过来,看这位副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敲了敲门,亲切地表达了一下上级的关怀:“宗良啊,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也不要搞得太晚了。”
沈宗良掸了两下烟灰,另一只手抬了抬说:“好,我看完这份文件就是。”
邵成钢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下班走了。
听见电梯门关上,沈宗良又放松了脊背,靠在椅背上深吁了口烟,快抽到末尾时,把烟咬在了唇角,拿起手机给家里去了个电话。
是王姨接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异样,“老二?”
他迂回了很久,到后来才问:“妈今天有见什么人吗?”
“没有,就是上午和魏夫人打了两圈牌。”王姨回忆了一遍,“她中午回来以后,再没出去过。”
沈宗良点头,“好,不要说我打电话来过。”
他慢慢把手机放回桌上,转头看了眼落地窗外,无数高楼锁在烟雨蒙蒙里,白雾中连成了一片。
大约是他猜忌太重了,且惠妈妈进京来,又病倒,也许就是因为想念女儿。
回家后,沈宗良吩咐隋姨打点了些东西,上医院看看。
隋姨到的时候是十点多,急诊观察病房里刚来了一批醉酒闹事的,头都包扎上了还在嚷。她到几处找了找,看见且惠伏在一张病床边睡着了。
她走过去,放下东西,轻拍了拍她的肩。
且惠坐直了,睡眼惺忪地对她说:“隋姨,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