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释反手按紧了虚壶的手腕,“静气。”
虚壶这才慢慢缓和了表情,不过一会儿就又忧虑了起来,“帝尊,老夫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
虚壶斟酌了一下言语才道:“上次在神女岛,那魔族小鬼怎么会与帝尊在一起”
白释道:“你说苏译。”
金龟子安静了许久,一直在静静听他们说话,这会儿蓦然听到提自己,下意识振动了下翅膀,把耳朵又往直竖了竖。
虚壶虽然不确定但还是道:“应该是他。”
白释:“他是渊和的徒弟。”
“渊和的徒弟不是……”虚壶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瞳孔微微睁大,“就是堕魔那个。”
“嗯。”
虚壶又有些压抑不住脾气,“他既然已经堕魔,也被渊和逐出了青华峰,帝尊还管他做什么,帝尊和他现在该是毫无关系。”
白释收敛了神色,“这件事情我自有判断。”
虚壶略微诧异,“帝尊,你的事老夫本不该多说,但这件事即使真惹你恼怒,老夫还是要说,你身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不清楚,如果再与魔族扯上关系,境遇只会更加艰难,就更加洗清不了了!”
白释平淡道:“我没有想要洗清。”
虚壶震惊地看向白释,只当自己听岔了,“帝尊!”他不理解地质问,“非你所做,为何要认,为何不洗清!”
白释将手指收进衣袖,缓和道:“你好生休息,万不可时时如此气火攻心。”
虚壶还欲再劝,白释已经站了起来,对雁回春道:“你留下尽心照顾你师父,不必再来灵昙水榭。”
白释出了玉宇,昆仑墟外的天空纷纷扬扬飘着雪花,他伸手握住了颈边的金龟子,苏译的魂识链接不知何时断了,那枚金龟子重新变成了一枚单纯的饰品。
他没有用瞬移的术法,独自一人在纵横交错,宽敞明净的仙京大街上走到迷路,遇见两个女弟子手里提着花灯,从他身边匆匆而过,很轻的交谈声传到他的耳里,“今晚是除夕,听说锦官城会放烟花,我们要下去玩吗”
“年年都去锦官城有什么意思,你还没看腻呀”
“那去哪里”
“要不我们去魇都”
少女惊诧,“你疯了!”
“可我听说魇都有花鼓百戏宴,有七层妖塔身似客,有青龙衔珠千灯景……各种商摊酒楼,杂耍幻术从除夕开始会持续到上元节,那里再有地方过年有魇都热闹。
少女遗憾道:“不了,我晚上要回家吃团圆饭,去魇都玩肯定回不来。”
雪花落了白释满身,他呢喃出声,“除夕。”
魇都。
白释叫住一位老伯,想了许久,应该怎样问:“廖生魔尊居住在哪里”
老伯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甚为自然道:“你说尊主呀”
白释缓缓颔首,觉得在魇都,老伯口中的尊主应该只能是苏译。
老伯转身指给他,“特别好找,就这条街你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往左拐,看到那家门口有小孩玩,那家就是尊者的府院。”
“多谢。白释将信将疑地顺着街道走到尽头,再往左拐。
几步之后,就看到了街边玩闹嬉戏的小孩,足有六七个,有男孩有女孩,最大的看着十一二岁,最小的也就三四岁。
最近的府门前背站着一名女子,着一袭玫红长裙,外面罩着绢烟墨绿长褂,身量细挑。一身黑色劲袍的年轻男子站在梯子上,将一只大红的灯笼挂上门檐。
女子边注意着距离,边道:“有些偏,铁奕,往右一些。”
白释站在不远处望过去,没有再往近走,有小孩好奇地盯看了一会儿这个奇怪的白衣叔叔,跑到女子身前,轻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袖,指给她看。
梅姨顺着小孩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等铁奕从梯子上下来,低声道:“去叫尊主。”这才唇角扬起热朗的笑容,走到了白释跟前,俯身行礼,“见过帝尊。”
白释看着眼前容色明丽的女子,稍稍诧异,“你认得我”
梅姨弯眸道:“仙魔之战时有幸见过帝尊一面,一面难忘。”
她接着侧退了一步让出路,道:“尊主有事刚出去了,帝尊若不介意,可以进屋里等。”
白释并未疑惑,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确实是来找苏译的,既然她如此说了,便抬步随梅姨跨进了府门,刚走到院子里,外面劈哩叭啦燃响了爆竹,伴着热闹喜庆的爆竹声,还有小孩捂着耳朵躲藏的脚步声和欢乐的嬉笑声,全部混成一片。
除夕
外面看着只是普通宅院,里面倒是很宽敞,院子有长长的花廊,池塘,秋千,整座府宅雕梁画栋简雅奢华,走了许久才到客厅前,客厅外面站着两个傀儡人偶,注意到有人走近,眼珠滴溜溜地转。
白释被引进客厅,梅姨奉上了一杯热茶,道:“孩子们在外面,我需照看着,尊主不时便回来,帝尊在这里等会儿。”
白释将茶杯接到手里,温和道:“无碍,你去忙。”
梅姨离开后,白释坐着浅浅抿了一口茶水,也不知道是什么茶,里面似乎还加了牛乳,一股子馨甜的浓郁奶香,但却丝毫不腻,很是好喝。
他坐了会儿,也无事,便细细打量着整个客厅,除了檀木桌椅之外,还有一扇花团锦簇的花鸟屏风,墙角置着红珊瑚盆栽。他对面的椅子上,随意扔着一个戴着金面具的布偶娃娃。
白释将布偶娃娃拿到手里,越看越是熟悉,娃娃穿一身降红的华丽袍子,像是当初在青华峰时,白释递给苏译的那个布偶娃娃,没想到,他竟然真留了下来,还带回了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