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处雅致的咖啡店里,男人的背微微弓着,看起来竟然有点老──又或者,根本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周亚言本来就是这样子。
而在男人的身边是岑其默,他的手盖在周亚言的手背上,脸上满足急切,像是在表白些什么。
远远的根本看不清周亚言的神色,叶锦年却只觉得悲从中来。
那些甜蜜终于在这一刻化为彻底的灰烬,只留下杀意扑面而来。
周亚言!
岑其默坚持付了咖啡钱后就走了,独留周亚言一人呆坐。
这间咖啡店的冷气极好,那些凉意从皮肤一直侵袭到骨子里,一点一点把他的皮带血都冻成冰。
本来不想再见岑其默,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已经无话可说,他也怕自己见到对方的同时就操起手边任何趁手的东西把对方殴成残渣,却终于还是被男人接二连三的执念电话给烦到不胜扰,最后还是出来见面。
岑其默那样的人,也不用问,只从他的反应里就判断出了检测结果。于是等到落座后,就只颤抖着嘴唇,说了一句:「我没想到……」
周亚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听到这样的话就想把桌子上的花瓶砸到对方头上。
好在岑其默识相,没有再说下去,仓促地转了话题:「我打算辞职静养,大概再过一周就会离开h市了。」
周亚言只是平静地「噢」了一声,麻木地看着乌黑的液体,心想那么恶心又苦涩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人喝。
是嫌人生不够苦难么?
这样的话不如和自己的人生对换吧……
在恍惚里,两人平静以对,再也没有说半句话。
身周都好像围绕着冰一般的气场,周亚言冷笑:这次见面又有什么意义。
在这样的冰寒里,被岑其默握住了手。
周亚言恼火,抬头就瞪向男人,等到对上男人一双绝望的眼时,突然间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自己。
一模一样的绝望困兽。
一怔之下,竟然忘了抽手,只觉得心底那些冰寒又冻霜了一层,明明身上穿着衣服,却好像被扔到了北极冰川。
「对不起。」岑其默静静地说。
周亚言没有说什么,终于也没有抽手。
岑其默松开手,起身离去。
站起来时,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恐怕已经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终于从相依转到怨怼。
而他,大概终其岁月,也再没有脸面见周亚言最后一面。
岑其默张嘴欲言,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轻轻叹气,看着周亚言掺了白色的发顶,惨然一笑,转身而去。
周亚言呆坐良久,直到看到已经变成青色的指甲,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颤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慢慢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对上阳光时才发现眼前一片晕眩。
扶着玻璃门站了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来,正好看到警察把一辆黑色轿车拖离对面街角。
一片车水马龙的喧闹里,他却如同荒野孤狼。那些阳光像是有形的刀剑,一点点把他的心脏戳刺成百孔千疮。
恍神之间,陈乔生的电话翩然而至。
周亚言振作精神地接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陈乔生的那些眉飞色舞的喜悦就冲出小小的冷硬机械:「喂,我要当爹啦!」
「啊?」周亚言微微一愣。
「刚检查出来,都两个月了呢!」陈乔生的大嗓门里带着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