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皇已就长途往,欲往城南忘南北。
许久未出宫,殊不知这三月的京城,竟是这般繁华热闹,可到底我今日出来,还是有正事要办,逗留不得。
“娘娘,方才东厂的人来报,说寿宁侯与建昌候去封地不足两月就回来了,且从未回侯府,自回京后经常出入玉浮楼。”“玉浮楼?”“就是…”瑾琉神色似乎有些羞涩,支支吾吾的才回道:“就是烟花之地。”闻知鹤龄与延龄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便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这两个没用的废物,明知身为朝中重臣,不得出入花街柳巷,竟还知法犯法,且在天子脚下,当真是不知死活!
“去玉浮楼!”“是”,话一出口,瑾琉便躬着身子前去吩咐了车夫,想来是想掩着些自己慌张的神色,毕竟是烟花之地,瑾琉虽已是桃李之年,可到底还是个姑娘。
“娘娘,到了。”方一下车,瑾琉便招呼带来护驾的几个侍卫开了道,却不想那些下贱女子丝毫不惧,竟是好一阵嗔笑。
老。鸨当即挥起手中的绣帕,“哟,这哪儿来的兵哥哥呀,姑娘们快拉进去好生伺候着,弄不好呀,伺候好了还能赎身呢。”“放肆!”瑾琉一声呼喝,着实惊了那个老。鸨,那些妓。子亦是杵着不敢动弹。
“哟,这谁家的贵夫人哪,瞧瞧这穿得,这打扮得,多气派呀,可惜呀”,她睨了我一眼,“咱们这玉浮楼,不接女客
!”话音未落,便引得四周的人一阵狂笑。
“好大的胆子,统统都给我让开!”“瑾琉,不得无礼,我倒要听听,今儿这个下贱胚子要说出怎般大逆不道的话!”“大逆不道?”她噗笑,“你谁呀,还大逆不道?哼,咱们这玉浮楼什么样儿的达官贵人没见过呀,就你这样失宠的悍妇每天都得来好些个,都是来要人的。我告诉你,今儿个就是皇后带兵过来要人,咱们也照样骂1“娘娘”,瑾琉扶着我的手臂轻唤道。
闻得老。鸨那般数落,我自是愤然,“吩咐他们进去搜人!”“进去搜!”“是。”老。鸨这才有些慌了神,忙拦在他们身前,“诶,你们干什么呀,咱们国舅爷可还在里边儿消遣呢,你们就这么闯进去了,这要是惊动了国舅爷,可有你们好受的!”“国舅爷?瞎了你的狗眼,这可是国舅爷的亲姐姐,还不快让开!”直至瑾琉取出了袖中的玉牌,才引得周遭的人一阵恐慌。
纷纷跪倒在地,“民妇不知是…”“起来吧,本宫今日只为寻人,倒也不必声张。倒是你,对本宫百般刁难,说什么就算是皇后带兵前来要人,也照样骂得个狗血淋头。可叫本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说,而今本宫是该进去呢,还是退回去呢?”她仍是跪着,“娘娘,可是,皇上他,不在咱们这儿埃”“呵,你是个明白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想必你这般阻挠,也知晓本宫今日来此是为寻谁。”“是是是,民妇这就带您进去”,还未及话音落下,便瞧见她朝身侧的一个妓。子使眼色,果真见那妓。子匆匆忙忙跑开了,看来这老。鸨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站住!”瑾琉劈头盖脸的一喝,便来了两个侍卫将佩刀横在那妓。子身前。这人也当真是经不起吓唬,不过是两把还未出鞘的佩刀,这便吓得瘫倒了。
“咱们可是说好的,你这打发人进去通风报信是什么意思,怎么?也想尝尝这绣春刀了?”“民妇不敢,民妇不敢,娘娘开恩,不要杀民妇…”“还不快带路!”“是是是。”方踏上二楼,便瞧见延龄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甩着腰间挂着的玉佩,见着一个妓。子便笑眯眯的打招呼,瞧着虽是一副憨厚可爱的模样,可到底还是有些不正经。
瞧见楼下一大趟子官兵,似是有些诧异,待回过神来才瞧见我上来,更显得仓皇与不知所措,忙背过身去跑开。
“延龄!”经我这一唤,他才乖乖走过来,神情甚是委屈,“姐。”“你们都下去!”“。”“姐,你怎么来了,这地方…”我当即拍了他的脑门,“你还知道这地方来不得!身为朝廷命官,出入烟花之地可是死罪,你知不知道!”许是因延龄年纪小,我对他,是宠溺更多一些,也常常不忍责备他。而对鹤龄,我从不
会心软。
“你哥哥呢?”“在…里边儿。”走至门口,便闻声声娇嗔,着实令人作呕。
延龄方推开门,便见鹤龄眼神中流露出的丝丝惊恐,更是猛然推开身侧的妓。子,那妓。子似乎毫无羞色,拢了拢衣襟,趾高气扬的走至我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哟,这位就是国舅夫人吧,呵,这模样果真是俊俏,可总是冷着个脸可是不讨喜呀。”“国舅夫人?”我冷笑,“鹤龄,你何曾有过一个国舅夫人了,怎么没和姐姐说呀?姐姐也好亲自去建昌给你们送贺礼呀。”“姐姐?”她似乎有些察觉,“你是皇后1“下贱胚子,给本宫滚出去1待瑾琉带上门,我心中的怒火便再也抑不住,当即呵斥,“你们两个给我跪下1自父亲走后,鹤龄与延龄便愈发不受约束,以致成了如今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母亲对她的两个儿子一向宠溺,又时常在宫中陪我,而今便是不闻不问。
自小到大,他们都会顺从我的意思,而今没人管着他们,便也只有我来做这个坏人。
“鹤龄,你身为哥哥,怎可带弟弟来这种地方鬼混,你们身为朝廷命官,出入烟花之地是要杀头的,你知不知道!
还有你,整日里一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样子,跟着你哥哥厮混,我给你争取来一个入国子监读书的机会,你竟还不珍惜,非得听着旁人说你混吃混喝没教养才满意1“
姐,谁这么大胆,我怎么混吃混喝没教养了1“你给我住口1我拂袖侧身,凝着一处,心下便是一阵感伤,“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弟弟1“姐”,见我如此惆怅,延龄旋即走来安慰,却让我猛然推开,“你给我跪着!我当初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召见,万不可私自入京。可你们呢,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抗旨不尊可是死罪!偷偷跑回来竟不派人告诉我,真把我这个姐姐当傻子一样骗!”鹤龄至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一直低着头,瞧着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而延龄,撅着嘴,羞愧得无地自容。
“偷偷摸摸的回来也不知道收敛着些,强抢民女,嚣张跋扈,非要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现在好了,且不说朝中已经有人弹劾你们,说什么张家外戚,倚仗皇亲,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目无法纪,藐视皇恩,你们竟还敢指使贼人绑架朝廷命官!我本来还可以将此事给你们圆过去,没想到你们竟犯下这等滔天罪行,而今要我如何保你们周全1“二姐,是我不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尽好一个哥哥的责任,我不该带延龄来这种烟花之地厮混,你若是要怪,那就怪我吧。”不知为何,听着鹤龄这番言语,心下竟也有些宽慰。
“李梦阳呢?”“在…在床底下。”这才见着这个不知死活,弹劾我弟弟的人,眉清目秀,可惜脸
颊上带了两道伤痕,想来定是我那两个混账弟弟打的。
“微臣李梦阳,参见娘娘”,他虽是躬身朝我作揖,可到底还是显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李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稍稍平复了心性,我才拉下脸,“李大人,今日是本宫的这两个弟弟不对,本宫这便代他们给你赔不是。”“娘娘这个礼,微臣可受不起,只是两位国舅爷实在嚣张,烦请娘娘回去多加管教才是。”察觉言语多有讽刺,延龄随即指着他,“姐,就是他,昨儿个还打了我一巴掌。”“你给我闭嘴,过来给李大人赔不是1“我不,凭什么要我给他赔不是1“你过来1延龄到底还是听得我话,只是有些不懂事,这便让鹤龄拉着给李梦阳赔礼了。
“李大人,今日是我们兄弟俩不对,我们这就给你赔不是,还请李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才是。”鹤龄与延龄诚心诚意给他赔不是,得来的却只是李梦阳一声不屑的冷笑,拢了衣襟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李梦阳,不过是个六品户部主事,竟连本宫的人情也不卖,你等着,今日这笔账,本宫记下了,今儿就让你吃罪!
“随我进宫请罪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