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冲的脚步瞬时一僵,却还是浅笑着,问道,“什么吴越?”
谢玿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道,“那纸上写了,吴越出什么事了么?”
赵元冲缓缓松出一口气,侧头看她。用自己的鼻尖亲昵的碰了碰她的,问,“曲学阁总院在什么地方?”
谢玿心思一转,“啊!临安,吴越都城。怎么?曲学阁那边出事了么?”
赵元冲一边向院外走一边说,“倒也没事,方才见了一些许久未见的朋友,有的正来自曲学阁临安书院,大伙说到吴越现下局势,写写画画来谈论罢了,曲学阁总院地处临安,他们难免担忧。”
谢玿听罢,“咦”了一声,“杨行松尚值壮年,又没儿子,吴越局势怎的就值得担忧了?”
赵元冲道,“没儿子自然有没儿子的烦恼,杨行松有安惠王杨行益、潭王杨行志两个兄弟,这两亲王膝下又各有子嗣,且潭王善战善谋仁厚爱民之说久传于外,杨行松不免心有梗滞。”
听到此处,谢玿将头一偏,捂了耳朵摇头,“不听不听了,听来听去哪国哪朝都是这些帝王心术,偏他们自以为是制衡为上,若非那安惠王太脓包,那潭王怕也不会这么快遭殃了。”
赵元冲也叹气,默认她话中之意,却转了话锋道,“不过无妨,杨行松应该只敢稍加敲打,潭王一脉不会有损。”
谢玿也点头,“听闻杨行松并不是如。。。呃。。。这般狭隘多疑,倒有些英名事迹,想来到时吴越只是宗室内乱,乱不到动用军队伤及民众的地步,曲学阁一向脱离于各国内政之外,久负盛名,临安书院该不会受池鱼之殃。”
赵元冲听她暗讽赵怡晟狭隘多疑,点头认同前言后悄悄一笑,道,“父皇有自己的打算,不算待我不公。”
谢玿“哼”一声,心中所思所想对他并不相瞒,直言道,“公道不公道的我才不要计较,可他对你不好,不像个父亲,他对我父亲也不好,不像个兄弟,对成周百姓也没有多好,不像个。。。”话到此处,总算还有点忌讳,没再说下去,她抬头看着赵元冲,“皇兄,他或许不如杨行松,但他有一点我很感激。”
赵元冲问,“什么?”
谢玿道,“他毕竟当初留下了父亲的性命,和赶尽杀绝比起来,做个闲散王侯没什么不好,还有你。。。他竟肯放你出来不是借故软禁也没想要了你的性命,这。。。这就很好很好了,所以我讨厌他但也不恨他了。”
赵元冲瞧她说的认真,心中感动,却没将所想的那句“他留下一些人的性命大概并非是出自本意,而是不得已为之”说出口,只是不由双手将她抱紧了些,往怀中揽了揽,动容道,“旁人只当我是个父亲不疼母亲不爱的孤家寡人,可他们都错了,我有阿玿,阿玿疼我。”
谢玿搂着他脖颈,这些软语温存可当真是只嫌少不嫌腻的,她听罢目眩神驰之余,更心酸心怜了几分,只想往后要给赵元冲的更多,要对他更好。这个人,哪怕豁出性命不要,她也要好好护着。
不知不觉间,赵元冲用这亲密甜腻的姿势一直抱着她走到了锦樊院。
杜如衍与鸿柔在正厅门口等候,此时见此情景,杜如衍不觉蹙起眉头,鸿柔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恢复柔和容色。
谢玿远远瞧见众人候在门口,挣扎着从赵元冲怀里跳下来,猜到她与赵元冲这模样给人瞧见了,羞恼的连头也不敢抬。
鸿柔瞧见了,忍下笑意,过去牵了她的手先行进屋。却在走近时注意到她唇上口脂已然淡了,不觉又往她面上多瞧了几眼。
谢玿只由她牵着坐在了椅子上,微微抬眼去看众人,见鸿柔唇角含笑略带促狭瞧着自己,只当是因方才被众人瞧见之事,不觉更是气恼,暗骂自己好不知羞,这种事让别人瞧见了实在太过难为情了。
再偷偷看看旁人,杜院长的神色似乎比下午见着的时候严肃很多,而怜音正在屋外冲着辰良直乐,辰良一脸天塌地陷般的惶恐。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辰良今天大约又受了些刺激,怜音与贺奔这两人每每不安好心,闲来无事,半辈子就拿辰良取乐了。
说到贺奔,她又四下看了看,问道,“贺奔与方姐姐她们呢?”
赵元冲道,“念生他们住在别的院子,就不与我们一起用饭了。贺奔马上就来。”
他话音刚落,只见院外贺奔已然到了。
贺奔在屋外瞧见辰良神色,也不问是为何,反正先笑了再说。
辰良怒目而视。
贺奔笑得更开怀,边笑边往屋内走,到了门口,正要收敛笑声整衣进门,一抬头,瞧见上座的谢玿,眯着眼睛看了半晌。随后他猛省般虎目圆瞪,倒吸一口凉气,急退数步退到门外,捂着心口大口呼吸。
辰良阴恻恻笑着看他,十分解气。
怜音在旁已经乐成了一团,她擦擦眼泪,也闹够了,于是招呼两人快进屋。
贺奔与辰良低着头进屋,依言听了赵元冲的吩咐入席,低着头像两根移动的木头一样坐在一旁。
怜音过来与谢玿咬耳朵,其中言语包括屋外辰良与贺奔的状况,还有之前辰良糊里糊涂做的一些不堪入耳的事。
谢玿听罢,又和怜音一起乐,扯着一旁赵元冲的衣袖捂住脸偷偷笑。
赵元冲在旁只噙笑,一边无奈摇头。
一旁,杜如衍又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