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不过方寸之地,何物何事瞧不清楚,赵元冲自然看见了那铜牌,与其上蜿蜒别致、仿若一只苍鹰的花纹,却未有非常之举,平淡地道,“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贴身之物贴身收着,小心弄丢了。”
谢玿低下头不去看他,捡起那块铜牌揣进怀里,不知是否错觉,她的手指竟有些颤抖。
车内一时显得格外静寂,半晌后,谢玿张了张口,有些涩哑的声音却强装了轻快,问赵元冲道,“元冲哥哥,你。。。你刚要说什么?云什么?什么事?”
赵元冲凝视着她苍白娇丽的脸庞,又移开到别处,平静道,“没什么。”
谢玿却莫名暗暗松了口气。犹疑不定许久,她手指伸展,去挽了赵元冲的手。
“皇兄,我怕,你抱抱我。”
及至下榻湘州府衙,月明星稀夜,她半张唇口小打了两个哈欠,睡意却全无。
赵元冲抚了抚她的额,问道,“不累?”
谢玿摇摇头,只盯住了他不移眼。
赵元冲按她到枕上,她又翻身坐起,道,“元冲哥哥,你睡吧,我精神得很,我再看你一会儿。”一边将鼻尖触及他颈窝,嗅着他身上浴后清新而勇猛的味道,忽地紧紧抱住他身子。
赵元冲却仍是淡淡,亲吻过她头顶,静默稍许,轻声唤道,“别怕。”
谢玿身子一颤,一言不。
隔日,浅眠觉晓,赵元冲晨起推门而出。
院中的梨花开的好,许襄儿正一片一片揪下来,想着做成梨花酿,正好配她今早刚做出来的点心。
贺奔正任劳任怨的在一旁给她掌着篮子。因怕她拾花费力,手臂高高举托着,她略一回手就能够着。
年望舒托着下巴在石桌旁看着那俩,一时惆怅,一时报复性塞两口点心,致使点心屑乱溅,飞到了怜音的茶杯里。
猪肉铺笑起来很甜的那个姑娘留在了清屏,今后种种。。。皆成了未知。
怜音正要拍桌,扭头瞧见他神情,又默默把茶水倒掉了。
倒完却见自己面前添了杯新茶,她抬眸,是徐洛微黑却透着红的脸。不知怎的,她一时觉得今日晨曦格外甜媚,一瞧定有好事生。
她又瞧瞧年望舒,略生同情,但身子诚实的离他远了又远,坐到了点心屑射程之外。
此时树下两人扭捏着回头,许襄儿瞧见赵元冲,莫名生惧,躲到了贺奔身后。
众人见了礼,年望舒将刚得知的消息如实禀报,吴越皇帝杨行松重伤不能理事,已将皇位禅于安惠王杨行益,却因杨行益在平叛时被杨昊所杀,最终由其子杨磊继位,改元“麟德”,追封安惠王杨行益为“天寿圣文神武孝德皇帝”。赐庙号“宁宗”。
赵元冲听罢,只淡淡一笑。
年望舒察言观色,道,“殿下。。。一点都不意外?”
赵元冲拂去落在衣袖上的一片梨花瓣,“你都说了没有悬念。何况。。。机缘巧合与杨磊算有过一面之缘,知此人不凡,并非池中物。”
然而吴越所传回的消息,俱都是那夜平叛杨行益并未出现,何以诏告说“被杨昊所杀”?这点若以最恶之意猜度,也不难知晓。。。帝位之争,亲父子也不遑多让,何况养父子。
年望舒瞧了瞧赵元冲神色,想必他也心中有数,于是也不再多话,退到一旁。
此时,徐洛将一布状物事递上前,说是派去坪洲打探的人昨夜已回,果如赵元冲所料,城中太平,无事无灾,然军民循矩,物资齐备,防查森严。派去查探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未进入将军府,只在一副将营中找到了一面被严藏慎管起来的军旗。
赵元冲点点头,仍反应平平。甚至不去接那旗来查看。
年望舒展开徐洛手上旗面看了看,蹙眉盯视半晌,犹疑问道,“这是。。。老鹰么?”却也不知为何是“鹰”了。
众人凑上去看,皆不解其意。
须臾,只听赵元冲道,“那不是鹰,是游隼。”
此言一出,众人仍感迷惑,但也不敢追问。
贺奔却忽地眉心一跳,目光不由向赵元冲住的那院子扫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