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等着就到了中秋佳节,去接的人还没回来,只好自己一家先过节。
五娘做了月饼,手艺不错,大人孩子都爱吃。
做了许多,吃不完还拿一些出去散给街边乞讨的乞丐。
幸运的是今年的中秋天气晴朗,月明如镜,寂寂寥寥几颗星子挂在天上,还没上中天就把如水的月华铺撒在了天地之间。
院子里设置了矮桌蒲团,一家人围坐赏月,很是惬意。
慧儿还小,才6个月,穿着大红夹袄,乌黑的头发很短,软软地敷在小脑袋上,白嫩的圆圆小脸,两只水汪汪葡萄样的大眼睛骨噜噜乱转,东张西望,时不时“依依呀呀”一番,却是没人能听懂他说什么。
赵泰接过慧儿,抱在怀里,用自己刮的光溜溜的脸颊去蹭孩子的小嫩脸,慧儿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他颈子后面的碎发用力一扯。赵泰“嗷唔”一声就叫了起来,笑骂道:“小东西,给了你多少好东西,还这么看人下菜碟!”
大家都笑起来,五娘把孩子接过去笑道:“大公子不必在意,孩子嘛,心性不定,再大点就知道您的好处了。”
赵泰挠头。
陶令华接过慧儿举高高,孩子手舞足蹈地唧唧咯咯大笑起来。院子里一片欢乐。
虽然有些秋意,却并不冷,所以在院中多玩了好一会。
五娘的儿子小福儿也跟着笑闹,抢果子,穆平静静盘腿坐在一边,笑着看着。只是神色有些不定,不停地向东墙那边望一望。
隔壁似乎也在赏月,也有孩子的笑闹声,穆启的孩子比慧儿只大了几个月而已。
陶令华知道他在看什么,但还是没说话,既已断绝,就断个干净吧。
至于穆平,陶令华想,随他们夫妻两个的意愿,愿意在哪里就呆在哪里。所以穆平还是每天跟着穆启出门,回来就回到赵宅。
时间一长,陶令华觉得也无所谓了,就这样吧。
过了一会,月上中天,慧儿哈欠连天,穆平就带着五娘和孩子们去睡觉了,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赵华切了水果大家吃着,他自己擦了擦手从屋里拿出自己的碧玉箫,幽幽吹起。
陶令华靠在赵泰怀里,闭着眼睛听,箫声呜呜咽咽,悠远而宁静,一如这澄净的天空和水一样的月华,让人如浸在微微温暖的泉水中,被温柔触抚,思绪在寂静中飘向远方。
忽然,隔壁“哗啦”一声巨响,似乎是茶碗砸碎的声音,就听到穆启骂道:“滚!你是哪个!谁让你来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苦求道:“老爷,您消消气,这是老奴找来的,是老奴的不是了,这不是看您每天苦着自己嘛。”俞三的声音。
又有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哀求:“老爷饶命,奴家这就走……”
这边三人面面相觑,一下子没了赏月的兴致,无心再听,只好收拾进屋。
进了卧室,陶令华洗漱了躺下,还是被搅合的没有兴致,索性睡觉。
两兄弟知道他听了隔壁的事情,有点郁闷,就百般抚弄,情事是最好的疗伤药,辗转厮磨间也就忘了外面发生的事了。
一直到十月底了,陶家大姐一家子才拖家带口地进京来了。
接到信报,陶令华高兴地连着两天没睡着。
三年多了,一直没有见到姐姐,怎么能不激动?
姐弟见面不消说哭成一团。陶令华拉着弟弟的手上下打量了好半天,见人好好的,还比先前高了,胖了,脸色也非常好,这才放心。
旁的人又上来相见,互相介绍了。
陶令华姐弟又忙着给双方的侄子外甥见面礼,又是一番忙。
都相见过了,陶令荷才打量起赵家兄弟。心中暗暗称赞,做大哥的威武不凡,赵二又俊雅斯文,都是人中龙凤。
当然她是见过赵华的,印象很好。只是上次接到弟弟的信之后,也知道弟弟和这赵家两兄弟在一起,没见到面,倒没机会说什么,可这见到面了,就算千万个不情愿,却更不能当面说什么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四品的高官,一个是书香之后,陶令荷一个平民女子,就是想反对,也不敢随便张嘴。而且很明显,这两个人把自己的弟弟当宝一样捧着,慧儿明显是弟弟的亲生,这到底怎么回事?
当着人前不好问,直到安置好,各人都退出去,屋里直剩了姐弟两个,陶令荷才拉着弟弟坐下,小声问道:“小华,你别怪我问,你是不是和那两位赵家公子……”剩下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自己倒红了脸。
陶令华知道这关迟早得过,也红着脸小声答道:“姐姐,我也是没办法,我的命都是他们救回来的……”
“救命?”陶令荷大惊,你是不是在大同遇到什么危险了?
陶令华想了想,既然危险已经过去,就没必要再详细说,吓坏了姐姐。于是敷衍道:“嗯,当时很是危险,生了病,不过两位哥哥救我回来又给治病,已经都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了?”
陶令荷不死心,劝道:“救命之恩,理当涌泉相报,咱们姐弟做牛做马报答他们就是了,何必……这个,以身相许呢?”
“这个……”陶令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答道:“姐姐,不只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他们多次待我比待他们自己都好,我……我已经决定和他们过一辈子了。”
“……”陶令荷无言以对。既然弟弟死心塌地,自己也没那个勇气去和一个朝廷的高官对言,只得罢了。又问道:“慧儿……”
陶令华见姐姐问道,扯谎道:“先前娶了亲,孩子的母亲去世了。”陶令荷唏嘘不止,只叹息孩子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