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白未曦有些挫败——明明心没少操、事没少干,但却偏偏看不出什么成果来。
就在这个时候,王二狗突然说了一句:“有人来了。”
紧接着,他就又去玩起了草球,装作一只蠢狗。
白未曦抬头,发现来的人竟然是桑丘。
桑丘穿着一身常服,甚至没有戴冠,显然是临时进宫的。他的发髻有些凌乱,大冷的天,脸上竟然冒出了汗,一进白未曦办公之处,丝丝缕缕的白雾从他的脸上漾出。
平日里的桑丘还是一副很靠谱的样子的,白未曦从未见过桑丘这样着急的样子。他连忙给桑丘倒了杯茶,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桑丘跪坐到白未曦的对面,竟然连坐姿都不正。他一句话都没说,先将白未曦为他倒的茶一饮而尽,又自己续了两杯,这才说道:“白未曦,出大事了,黄河决口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白未曦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黄河决口了?”
黄河决口不是问题,毕竟现在这个时代,正处于黄河泥沙日渐增多、逐渐从地下河变成地上河、但是水利设施还没有跟上的时代,黄河决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鬼面军不就是黄河决口但朝廷不赈灾、导致百姓过不下去才出来的玩意儿?
但问题是,今年年初,司州的黄河河段已经决口了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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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母亲没事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是“黄河百害,唯富一套”,除了河套地区的幸运儿,哪家没被暴躁的黄河母亲毒打过。
但一年决口两次,这还是有些闻所未闻。
今年年初,司州的黄河河段便因为春汛而泛滥,当时的汉王没有救灾,结果司州大地出了鬼面军,将汉王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结果冬天,竟然又泛滥一次?
一时间,白未曦的脑子都是发懵的,一直到走到明兴殿的时候,白未曦都没有缓过神来。
明兴殿内游雍的领导班子几乎都到齐了,游溯也没空废话,直接对崇云考说:“仲父,你来为诸位讲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崇云考也不琢磨开场白了,直接说道:“根据目前为止传来的消息,这次黄河决口影响很大,不止雍国,就连燕国和齐国也都遇到了黄河决口的问题。此次决口的河段遍布并州、司州、冀州、兖州、青州,黄河中下游几乎没有不受灾的地方。但幸运的是,凉州的黄河河段没有泛滥。”
“目前并州、冀州、兖州、青州的情况还不得而知,但司州的情况尚且可以,泛滥的河段仅限于冯翊郡和河东郡交界处,尚未波及到其他的郡。”
“黄河决口之时,冯翊郡郡守当机立断开闸泄洪,使得司州并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但夏阳、合阳、汾阴、蒲板四县全部被淹,出现的流民初步估计三十余万。”
三十余万流民……
白未曦听到这个数字,顿时眼前一黑。
游溯也不多话,直接问:“诸位说说,现如今应该怎么办?”
白未曦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一个人说:“主公,臣以为,此时应当以不变应万变。”
以不变应万变?
白未曦都被这无耻的发言惊呆了。
白未曦转头看去,才发现这人并不是游雍集团核心领导班子的成员。
这人名唤“韦由房”,出自司州豪右京兆韦氏。毕竟黄河决口牵连甚广,后续也需要这些豪右的支持,因此这些豪右都被游溯拽过来开会了。
此人和游雍宿将韦杭之同姓,但和韦杭之的关系并不近,虽然严格来说,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族兄弟。
韦由房出自京兆韦氏,先祖可以追溯到夏朝中兴之后少康。太康失国、少康中兴后,分封其子彭祖于“豕韦国”,世为夏商侯伯。周襄王时期,豕韦国失国,后代遂以国为氏,为“韦氏”。
韦氏后续又产生了许多分支,其中一支在京兆安家,便成为京兆韦氏。京兆韦氏的一支后又迁徙到凉州天水,被称为天水韦氏,韦杭之便出身天水韦氏。
严格来说,天水韦氏是京兆韦氏的小宗。但两家都分家不知道多少年了,天水韦氏压根懒得认京兆韦氏这个大宗。
就像严格来说战国时期的赵国也是秦国的大宗,但秦国坑杀四十万赵卒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没眨,干下这宗大买卖的还是白未曦认的便宜祖宗公孙起。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韦杭之傻了才会认京兆韦氏这个大宗,把自己和司州豪右联系到一起。
更何况,韦由房说出来的还是这么脑瘫的提议。
果不其然,韦由房的话音刚落下,韦杭之就出来切割了:“无耻小儿!老夫和你耻为友于!”
但韦由房明显不在意这个怎么样都不可能为京兆韦氏所用的便宜族兄,他甚至理都没理韦杭之,自顾自地对游溯说:“主公明鉴,现如今司州府库钱粮有限,供给大军尚且乏力,哪有余粮救灾?故臣以为,此时不若无为而治,以不变应万变。”
游溯反问:“无为而治?孤问你,无为而治就能让这三十余万流民安家?”
韦由房却道:“民动如烟,流民活不下去,自然会去找能活下去的法子,偌大司州不会真的让这三十万流民变成三十万反民的。”
韦杭之呵呵了:“按照韦大人的意思,那汉王是怎么死的?”
韦由房:“……”
兄弟,你怎么竟提起这些令人尴尬的话题。
话到这里,白未曦也明白了韦由房的意思——韦由房,或者说是京兆韦氏甚至整个司州豪右,看上了这新鲜出炉的三十万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