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最直接办法,就是将自己赔给他。
同样目标,因为艰难,才值得所有人前仆后继。
不能守护着喜欢人,要为她未来命运忐忑,在这个时候去死,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甘心。
可是时候到了,又由不得人不甘心。
活下来,往往才是最痛苦。伴在身旁人有如支柱,当他们一个个倒下,能撑住大局,只剩下自己,该有多么辛苦。
如果可以,他当然会希望活下来,活得久一些。虽然知画很聪明,他也需要陪在她身旁,才能感到安心和满足。
他很清楚,这条被铺开血路,他将是最后一块砖。
能够陪伴到知画到最后,这已经是一种福气,又怎么能奢望活着幸运。
就像此时此刻,这间房里,容得他们二人四目相对,还能说上几句,也已经很不容易。
天快晚了。会有宫女来报传膳。前堂饭厅不是他可以待着,他必须走。
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知画抱着绵亿出去,她明明知道永琪会讨厌看见他,却还是要这样做。
有些事,不愿意习惯,也是要习惯。就像欺骗和隐瞒,日子久了,就会连自己也开始相信那是真。从而尽力将自己该做戏做好。
可是永琪做不到。他不能对着自己弟弟,愣去想象他是儿子。
恶心和羞耻抵在心口,他很想把它们吐出来,但是看见知画,看见他们两个,这是在逼着他往回咽。
永琪十分嗔恨地站了起来,他很想走。
知画却很明白,这里虽然是景阳宫,是自己地盘,还是不能太放肆,否则那些人一定会去报告。
所以她要拦。
永琪不是不知道后果,可是,他还是要避开。
他走得太快,知画只有先将孩子交给宫人,然后追着他回卧室。
关上门,永琪痛不欲生地咆哮:“我快疯了,我快痛死了!你们每一个都来逼我,有没有想过我感受!”
看着那夸张表情,本应该笑,知画却觉得,她能够理解他。因为她处境,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因为她处境,和他是一样。
为了在这个狼窝里生存下去,她注定要做得比他们还要狠毒。
这种残忍,往往不仅是对敌人。就连自己人,也要痛下杀手。
从入局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身边人会一个个地离开,到最后,只剩她一个。能够守住大局,撑到最后,也只有她一个。
不可以喊苦,也不可以喊累,就像过河小卒,没有回头路。
棋子再辛苦,也终有尽头,可是布棋,却不能决定,自己在什么时候中止。
中止对抗,就会面临死亡。
如果到最后没能成功,知画当然会成为罪人,而她这个罪人,能有什么颜面,来面对牺牲伙伴?
箫剑死了,小燕子也死了,下一个该轮到谁?
“我。”秀柏摸摸鬓边秀发,很有自信地回答面前男人:“当然是我。”
“为什么?”男人露出痛心神色:“你应该相信,知画有这个能力保护你,如果她不能,还有我。”
“她只需要保护她自己,保护好绵亿,那就够了。”秀柏走过去,将手抚上他肩:“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就算我死了,也会很高兴。”
“不,其实到最后,可以活下来,只有知画,还有她孩子。”男人很清楚:“一旦你要去死,我也是逃不过。姐姐。”
“所以我要你走。千松,你应该趁事情还没有到最后,快些去缅甸,留在这里,陪我一起死,一点意义也没有。就算为了给我们家留一点血脉,你也应该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