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妃闺名云雍雅,生父只是前朝一个落第的举人,虽才干有限,家里却是豪商。
她未嫁人时也是一位富家小姐,因外貌出众,所以被父母精细的养着,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性子也天真烂漫的很。那时,她也会在无人时,偷偷幻想自己未来的夫君是如何模样,夫妻二人又是如何的恩爱情深,琴瑟和鸣。
只可惜,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当时武德帝还未称帝,欲招揽天下名士。云父虽无大才,却即有眼色,一眼便从各路诸侯中相中了武德帝,为了日后的满族荣耀,他更是将自己待字闺中的女儿嫁与他做妾。
武德帝接纳云雍雅入府也不是为了她的容色,而是为了云家积年累月的财产。毕竟再没有比打天下还烧钱的事,军粮,武器,民心,庄庄件件都要钱。
当时武德帝后院里,因此理由入府的女人也不止云雍雅一人,时至今日,她记得还有一位姓梁的夫人。
只可惜这位梁夫人自认为受宠,便仗着武德帝的宠爱行事张狂,也因此早早就死在了后院女人的尔虞我诈中,连武德帝登基后大封六宫的日子都没有活到。
嫁人后的日子与云雍雅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她既不与丈夫恩爱,更不是丈夫的妻子。整日只能面对着头上的四角天空,煎熬着夜晚的红帐独寝,孤寂无边。
即便她生了一个儿子,她的丈夫也没有对她另眼相待,毕竟她的孩子不是长子,更不是嫡子,而是跟他母亲一样,只是这偌大陆府中,可有可无的一人罢了。
犹记那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深夜,只有苍穹上如水的月色稍慰人心,在那朦胧的月色中,偏居一隅的云雍雅推开窗。
她一人独自站在窗边,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哀叹自己凄惨的命运。
忽然,不远处的阁楼楼顶出现一个人影,借着月光,她将那人看的清清楚楚,男人手持弓箭,俊美的脸庞在月色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前院远远传来侍卫们的叫喊声,似乎是有刺客混进了府中,但云雍雅并不在意,此时她心中眼中,只剩下楼上的男子。
男人身穿红色甲衣,身姿矫健如鹰,飞快地在楼阁间翻转跳跃,未全部束起的发丝在他身后飘扬。
她看着男人离自己的院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宛如月神降世般,一步一步地走进她的眼里。
拉弓射箭只在刹那间,姜静行只射了一箭便将手中弓箭放下,因为她自信自己的实力,刺客必然已经被她射杀,果不其然,不出半刻,楼下赶来的护卫就发现了墙角的刺客尸体。
男人英姿勃发的模样让云雍雅心跳漏了一拍,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正用力地握在窗柩上,用力到指尖发白。
不久之后,她又在府中见到那个男人。
与那日不同的是,男人挺拔地站在她丈夫身旁,与她擦身而过时,却对她展颜温柔一笑,直直地笑进了她的心里。
从那一日开始,曾经那个只会哀叹命运的云雍雅就渐渐消失了,她心中绝望的废墟上隐隐生起一股野望,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
她望着怀里的儿子,望着镜中绝美的容颜,她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庆幸自己生的是个儿子,庆幸自己长了一副男人喜欢的样子。
她这辈子已经什么都失去了,父母亲情,丈夫恩爱,曾经梦想中的一切都已经离她远去了,既然上天对她如此不公,那她就更要活的好,这个男人,她就一定要得到!
父亲不是希望她能成为后妃来荣耀家族吗。可后妃怎么够,后妃与臣子通奸是死罪。
她要做皇后!
如果将来她的儿子成为太子,登基为帝,那她就是太后!到了那时,她就可以得到他了,如果他不愿意,那她也可以用权势逼他就范,让他永远陪着自己!
皇帝不是人能做的
云贵妃沉浸在往事中,又想到今日见到的姜静行,一时之间只觉心中情绪激荡。
比起当年身穿锁甲的少年将军,现在的姜静行倒是少了几分当年挽弓射箭的少年意气,却更添几分沉稳儒雅。可无论他是何模样,云贵妃都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悸动却是丝毫未变,若是变了,也只会是比往昔更甚。
殿中的美人眼波流转,玉手扫过自己嫣红的唇角,美眸中野心尽显。
谁说女子只能安居后宅相夫教子,她偏偏要让那个骄傲的男人臣服她,让他永远都只能对着自己笑。
云贵妃闭眼,平复好心绪后低声叫道:“锦绣。”
站在殿门口的锦绣听见云贵妃传唤,很快推门进来,隔着珠帘跪下行礼。
“贤儿今日怎么没有入宫问安。”
想起自己那个不喜言语的儿子,云贵妃心中有些不满。
这个儿子的脾性实在是不像自己,是既不结交朝臣,也不亲近宗室,整日在王府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若这幅样子是做给外人看的也就罢了,可偏偏他自小就是这个德行,实在是让她看着就来气。
锦绣深知主子对燕王的看重,所以心中丝毫不敢懈怠,更加不敢有所隐瞒,只好将燕王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地说出来:“燕王殿下今日本是要入宫的,但燕王府传来消息说,殿下的侍女落了水,殿下便让人架车折了回去。”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完后便将头深深地低下,不敢去看面前的云贵妃是怎样的神情。
虽说已经开府出宫的皇子不得随意进出皇宫,但入宫请安尽孝总归是一桩美谈,也能向天下人显示天家温情,因此每逢初一和十五,在宫外的皇子公主还是要入宫请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