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明明刚才他还在对绮罗的「热爱生活」的人生之道表示出了很明显的嫌弃,没想到临近离别之时却又再度热情了起来,但绮罗好像没怎么察觉到不对劲。
自从她意识到眼前的这只边牧犬就是差点与她相亲的男人,她就总是会下意识地地把他此刻的表情和动作与印象中那张照片上的脸联系起来,譬如此刻就是这样。可惜她实在很难想象出来说出这话的太宰先生本人会是怎样的表情,毕竟她从来都没有与真正的太宰治有过任何的接触。
不过这咏叹调般的语气还是很有趣的。绮罗人居住笑了笑,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好,并在太宰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认真地把他的名片塞进了口袋里,以此证明自己以后一定会再与他联络的。
「那就再见啦,太宰先生。」绮罗挥挥手,不忘叮嘱一句,「请您千万不要跳河!」
「不不不,我现在只想选择殉情的死法。」
绮罗真想回答一句「明明刚才我还看到你想要跳河」,但如果真这么说了,对话怕是会被拉得好长好长,她便也就不说什么,沿着河岸向月与金色乌鸦离开的方向快步跑去。
从河上吹来的风带着几分微冷,灌进衣服的空隙之间。她想起了衣服上还沾着鸵鸟的血,脖颈上也是一样,只能暗自期望着不要有人——或者说是不要有那只动物会觉得这样的她很格格不入。
似乎也没有奔跑太久,绮罗便听到了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可鲁贝洛斯追了上来。此刻河岸边就只有绮罗一个人而已,可她还是习惯性地伸出大拇指向可鲁贝洛斯挥了挥,示意自己就在这里。
可鲁贝洛斯缓缓降下了飞行高度,但完全没有放慢度。靠近绮罗时,它直接咬住她的衣领,把她整个人都叼了起来,而后疾升空,无论是冲刺的度还是骤升的高度,大概都可以和过山车媲美了。
这种「搭车」方式,绮罗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小时候她一调皮就会被可鲁贝洛斯总这种方式叼着到处飞,然而完全吓不到她,反倒总是逗得她哈哈大笑。不过现在绮罗确实是不怎么笑得出来,她只想感叹自己穿着的这件上衣质量不错。
要是直接被自己的体重扯碎了,那未免也太尴尬了一点。
抱着可鲁贝洛斯,绮罗暗自在心里暗自庆幸着这种大无语事件没有生。她轻巧地爬到了它的背上,轻轻挠了挠它的脸,对它说了一句谢谢。
「和我说什么谢谢啊。对了,你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我挺好的。这个是……其他人的血。」
「这样啊……话说起来,不过你不觉得你刚才那个伸出大拇指的动作特别像在打车吗?」
「是吗?」绮罗疑惑地眨了眨眼,努力回想着自己做过的动作,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完全没有感觉出来啊?」
「啊……行吧。」
可鲁贝洛斯没有在这种小事上多纠结,也不说什么了,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聚焦在了追赶金色乌鸦上。它铆足了劲,逆着风挥动翅膀,原本就强劲的风与飞行时扑面而来的空气让绮罗差点睁不开眼,就算是用手挡着风,也只能眯着眼才行。
金色乌鸦的踪迹近在眼前。
本以为这般异样的生物,应该会拥有「即刻愈合」这样的特异功能,可直到现在,它翅膀上的伤口还是没有合拢,也依然没有在流血,只不过翅膀上留下了一个突兀且显眼的圆洞而已。每当它拍打翅膀时,空气便会钻过这个动,扭曲成奇怪的呼呼声。
「这只臭鸟怎么还是飞得这么快?」可鲁贝洛斯咬牙切齿地嘀咕着,「要是月的箭没有射中它,那岂不是都没可能追不上了?」
「哈哈哈……不要想这种晦气事嘛。」
在绮罗看来,月的箭没能射中金色乌鸦,这就是一件晦气事。虽然这件事并没有生,但为了防止招来坏运气,所以还是尽量少说一点比较好。
眼睛是被风吹得无比酸痛。起初绮罗还会不自觉地掉眼泪,可现在就连泪水都快要被吹干了,如果有镜子的话,那她一定会看到自己通红的如同兔子一样的眼睛。
单用手掌挡风已经不够了,绮罗不得不低下头,闭起眼,待那酸痛感稍微褪去一些了,这才慢慢地睁开眼。
她看到动物们从街市与马路间奔跑而过,信号灯闪烁着倒计时的光,但道路上的秩序已经开始逐渐瓦解了,虽然还未透出混乱感,可也足够让人担忧了。
绮罗不想再看了,也不是很愿意去思考如果秩序与理性彻底崩坏之后,这座城市——甚至是这个世界——将要面临的未来。可她也狠不下心别开目光,她不希望为自己的逃避行为感到羞耻,哪怕「逃避」正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
在她俯瞰地面时,有人正仰望着天空。
绮罗看到了,那是个孩子——是「孩子」,而不是「幼崽」。
那是个人。
确切的说,是个小女孩,几乎快要隐藏在了建筑物之间。从这个高度望下去,绮罗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只看见了她那大得夸张的黑色眼眸,片刻后才意识到原来是她太过瘦弱,在深深凹陷的双颊的衬托之下,才会显得眼睛很大。
她将双臂捧在月匈前,视线的方向显然是在追随着金色乌鸦。忽然,她垂下了手,从脏破的外衣里掏出了一本金色封面的本子。原来她并不是捧着双臂,而是在捧着本子。
她翻到了某一页,用笔在其中的一页写下了什么。当她停下笔时,绮罗听到可鲁贝洛斯失声大叫:
「啊!臭鸟怎么突然飞这么快了!」
金色乌鸦翅膀上的伤口愈合了,它以完整之姿逃离到了天际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