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县虽然偏远,但偶尔还是会出现几个外乡人,安陵县民对此也大多见怪不怪。
比如卖摊饼的梅大娘,因为摊位好,正处在安信河上的明月桥边,属于安陵县南北往来的交通要道,便能时常见到一些陌生的面孔出现。
梅大娘做摊饼生意几十年了,安陵县城中的人也认识得七七八八,要遇到实在面生的,在卖摊饼时也会热情地问一句客人是打哪儿来,若得知是来此寻亲访友的,免不了还要热情地帮忙指指路。
最近几天,梅大娘遇到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外乡人。
每日卯时二刻,天还未亮透,梅大娘便将摊子支起来开始和面做饼,一连好几天,都有一名年轻的外乡人早早地来到梅大娘的摊前看做饼。
那名外乡人十五六的年纪,长得很英俊,唇上一层细细的绒毛表明他正处于青葱的少年时期,这名外乡人脸上最大的特点便是在左脸颊靠近下巴的地方,长有一颗黑痣。
那个位置的黑痣有一个不好的名头,叫饿痣,梅大娘心里为这名外乡人感到可惜,这么一张好脸上却长了这么一颗碍眼的东西,这辈子都是吃不饱吃不暖的命。
外乡人第一次来到摊前时,梅大娘问他是不是来买饼。
外乡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梅大娘便告诉他,和面需要两刻钟的时间,饼摊好需要小半个时辰,让外乡人自己先随意逛逛,等到辰时再来买饼。
外乡人摇了摇头,蹲在摊子旁双手撑着下巴开始看梅大娘做饼。
梅大娘心道,原来这外乡人不止长了颗厄痣,还是个哑巴。
于是也不介意,同往常一样开始做饼。但摊位前贸然多了一位观众,让梅大娘整个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宁,在那外乡人的注视下,梅大娘一连摊破了好几个饼。
梅大娘有些生气,她指着不远处的明月桥对外乡人道,要不你去桥上靠着,吹吹凉风?
那外乡人摇了摇头,依然坚定地撑着下巴看梅大娘做饼。
梅大娘感觉这名少年纯粹是来找茬,便举起擀面杖吓唬了他一下,那外乡人不为谁动,在擀面杖快砸到头顶时,仍然避也未避。
梅大娘心道,原来这外乡人不止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
知道他是傻子后,梅大娘反而大松口气,摊饼的手艺又上来了,连续摊出了十几个形状完美的大饼。等到辰时第一批饼出炉后,外乡人喜滋滋地递上两文钱,抱着刚摊好的热乎乎的大饼跑过明月桥消失不见……
往后的几天时间里,外乡人都在梅大娘刚支好铺子的时候准时出现,每一次都撑着下巴看梅大娘做饼,他看得很认真,很专注,看得梅大娘心里也洋溢起了几丝骄傲。
梅大娘告诉外乡人,自己已经摊饼几十年了,别的地儿不说,安陵县不可能有比她还会摊饼的人。
时间一久,梅大娘还告诉外乡人,自己摊饼的秘诀在与和面,她和面有诀窍,加的水来自安陵县社庙前的一口水井,那口水井里的水凉,只有那种温度的凉水才能和出好面。
外乡人听着梅大娘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很多事,除了和面的技巧,摊饼的手法,梅大娘也会跟外乡人讲一讲自己县学里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讲一讲整日无所事事混迹赌场的丈夫……
梅大娘讲了很多,但外乡人似乎没什么反应,他只是专注地看梅大娘和面,只是在第一批饼出炉时,用两文钱换一个饼,然后抱在怀里喜滋滋地消失在明月桥后……
这一天的清晨,梅大娘支起摊子后,却迟迟不见那名外乡人出现,她猜测外乡人可能离开了安陵县,外乡人的消失令梅大娘有些失望,既而又感觉有些可惜,少了一个听客,自己攒了大半辈子的心甜苦辣该找谁说去?
梅大娘做饼时不止一次地想起那名外乡人,看那名外乡人一声灰黑的寒酸行头,定然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若不是又聋又傻脸上又长了颗倒霉的黑痣,梅大娘倒觉得与自己女儿也算般配……
其实外乡人没有走远,外乡人一直就离梅大娘很近,他就住在明月桥下的桥洞里。
桥洞里有凌乱地丢着十张油纸,每一张油纸都曾经包着一个香葱摊饼,外乡人来到安陵县十天了,十天里他就趁着天微微亮,在梅大娘的摊饼铺子上买了十个摊饼。
他很饿,但今日却并不打算爬出去买摊饼,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饥饿,饥饿带给他的除了痛苦外,还有力量。他需要用饥饿的力量来完成一个任务,他来自魔宗,他叫影十一。
付月一个人在启天阁内盯着青烟和墙上的几个老头呆,呆这种事情偶尔为之能让人放松心情神清气爽,但久了也会有些乏味。
付月乏味地站了起来,她不准备修炼地《感应诀》,已经练了整整三年,连元气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说明《感应诀》根本就不适合自己。
她信步走到启天阁的书案前,走到墙上挂着的那几幅画面前,方才盯着这几幅画良久,倒让她现了一丝端倪。
墙上的老者画像共五福,从力度和运笔技巧来看,很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五幅画常年挂在启天阁大厅的墙上,天长日久,画师落笔时赋予这幅画的精气神和启天阁内人来人往产生的气息生了微妙的混合。
天地万物皆有“势”启天阁的这五幅画被整个大厅的“势”所温养,这五幅画的位置,便是启天阁整个阁楼最为核心之处,也就是“势心”。因此,每幅画上才会若有若无地传出几分出尘之意……
这五幅画虽然排列有序,但却是一个整体,一个整体的“势”必然处处一致,和谐圆润,因为修习太极的缘故,付月敏锐的现左起第二幅画有些异样。
那幅画的“势”比其他四幅要弱,就好像……好像那幅画是后面添上去的,又或者,有人曾将那幅画移动过?
付月好奇地将那幅画掀开,画后是一堵墙,墙面与启天阁其他墙面完全一致。
但付月却笑了起来,小小的障眼法也想骗过自己?她闭上眼,伸出手一寸寸地抚摸画后的墙面,然后在墙面上的某个部位停了下来,付月手指微微用力,朝墙点了过去,墙面被点的地方竟然凹陷下去,旋即露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有一个名贵的紫檀箱子,付月轻轻地将箱子从暗格里抱了出来。
里面什么宝贝?
付月暗暗好奇,谨慎起见,她用书案上先生平时用的戒尺将紫檀箱子挑开,一阵药香顿时传出,光是闻到那香味,付月便觉浑身毛孔舒张,说不出的轻松舒服。
紫檀箱子里是放着的是一颗暗灰色的丹药,滴溜溜地看着甚是可爱,付月将丹药拿到手里端详,这颗丹药仅有龙眼大小,看起来毫不出奇,但药香实在诱人,短短的几个呼吸里,付月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口水。
挣扎了一番了后,付月决定将丹药放回原处,一则不知道这丹药有何用处,二来也不知这丹药是否是有主之物,不告而取是为偷,作为一个道德感爆棚的穿越少女,付月可不想成为小偷。
她将丹药重新放进紫檀盒子内,不知何处响起了一阵机扩声,异变陡生,那紫檀盒子的内衬突然弹起,与此同时,几根细小的银针从盒子里朝着付月的面门激射而去。
付月心里大惊,扭过头躲过两枚刁钻的银针,但有一枚异常纤细的银针角度刁钻,刚好朝着付月口中射来,针头泛着黑光,一看就是淬了剧毒之物。
付月吓得三魂出窍,自己好心好意地将东西放回去,竟然还触了机关?设计这个机关的人什么样的脑回路?眼见避无可避,付月情急之下只能用手挡,她的两指间还捏着一枚丹药,那枚刁钻的毒针铿地一下射在了丹药上,但诡异的是,非但没有刺入丹药半分,毒针反而弹了出去。
这是丹药还是铁丸子?付月心里暗暗称奇。
但那颗丹药本就光滑,在毒针一撞的力道下,从付月的两指间滑出,恰好飞入付月因为连番吃惊而微张的小口内,只听得“咕咚”一声,付月利索地将丹药吞入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