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悠和爹爹正在用饭,舒云却急匆匆的进来,眼睛红肿着,满面愁容:“公爹,官人出事了。”
陆行慌张放下筷子起身:“出了何事?”
“他杀了人,现下正被关在沅江的大牢里。”舒云道。
子悠惊的站了起来,爹爹脸色一变,捂起胸口,痛苦的眉头挤在一起,子悠和嫂嫂都急忙来扶。
“爹爹你撑住,我去叫大夫。”子悠说完便要出门。
“念儿,不必去了,爹没事。”爹爹喘了几下,镇定下来对舒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舒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此次沅江水患,朝廷下令沅江郡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粮仓却一粒米都没有。灾民露宿街头,饿死了不少人,一群灾民沿路乞讨到了京城告御状。
陆霄到沅江后,查出沅江郡守吴济章多年来监守自盗,把官府的粮仓侵蚀殆尽,正要绑了吴济章,吴济章却告诉陆霄,自己有个账本就藏在家中,上面记录了这些年跟京里官员往来的信息。
陆霄带着吴济章回家找账本,吴济章却突然掏出匕,胁迫陆霄,两人争执中,吴济章握着陆霄的手捅向自己,还高喊:今日就算你杀了我,也休想拿走你们的罪证。
外面的官员听到响动,进来时,正看到陆霄握着血淋淋的匕,吴济章的夫人做证说她亲眼见到陆霄动手,还交出了一本账本,上面全是伪造的资金来往,矛头直指王郅。
“你父亲那边怎么说?”陆行眼巴巴的望着舒云。
舒云面露难色道:“父亲早起得了信儿,方准备叫人去提官人出来,早朝上吏部宋怀便把此事禀到了皇后那里,说官人是杀人灭口,宋怀一干人等以御史台都是父亲的亲信应当避嫌为借口,向皇后进言,派官员赴沅江三司会审,父亲也被停了职,禁足在家中等候审问。父亲被打的措手不及,一时也未想到对策,只派人过去提醒官人咬死不是自己动的手,顺带保护他的安全。”
子悠第一次见识到了朝堂争斗的凶险,哥哥一向公正严明也不免遭人陷害,百口莫辩。
“快,快,收拾一下,咱们现在便过去。”陆行慌张起身,起的猛了,忽然又摔坐在椅子上,喘了起来。
“公爹,你莫再激动了,你如今的身子也折腾不起了,我这就带人过去。”舒云道。
“还是我去吧。”子悠突然出声:“盛哥儿还小,离不开娘,再说王伯父那边也需要个人商量,嫂嫂在家有个照应。”
陆行不放心的否了:“念儿怎么行?”
“妹妹说的也有理,咱们去了顶多是送点吃食衣裳,见上一面,不顶用的,还是得我爹那里想办法。不然叫妹妹先过去照看着,我们在京城等着信儿。”舒云说道。
“爹爹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哥哥。”子悠坚定说道。
子悠带着五六个丫鬟小厮到了沅江,先是去大牢见了陆霄,大致情形与舒云说的一般无二,子悠宽慰哥哥放宽心,王伯父正在想法子了。
从大牢出来,一路上过往行人虽然很少,但没见到他们口中说的满城流民,遍地草席,子悠心中很是纳闷。
他们一行人安顿在了城西的一家民宅里,离着大牢不远,方便照看陆霄。
丫鬟小厮们忙着采买打扫,子悠在院子里踱着步,思考着此案的来龙去脉。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谁会过来,莫不是大牢里来人了,子悠见他们都在屋子里忙着,自己过去开门。
拉开门,一张熟悉的脸却映入眼帘。
萧忆安。
他身着红色官服,更加挺拔玉立了,后面还跟着一群衙役,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捅。
萧忆安见到子悠先是一愣,又一下明白了。
萧忆安说洪水之后,瘟疫盛行,他叫差役们烧了草木灰和石灰,挨家挨户撒起来。
两人到城外的河边走着,楚余跟在后面。
子悠折下一枝柳枝拿在手中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说这城里怎么规整的这么好,原来是萧大人来了。”
“蒙皇后娘娘器重,派我代五皇子协助户部各位大人赈灾,帮灾民重建家园。”萧忆安答。
楚余在后面“切”了一声,愤愤不平道:“公子你说的好听,这差事没人领,才到了你头上。”
子悠不解的望着楚余。
“按照旧制,每逢天灾,都要由一位皇子出面安抚人心,这次本来是五皇子的差事,他来了日便称病跑了,朝廷只拨了区区五十万两银子,还被他下面的人个个搜刮了一轮,这么多灾民,又要吃饭,还要医治,哪里还有银两修建房屋。眼见这差事没油水可捞,还要冒着被治罪被骂的风险,谁愿意来,这才想起了我们公子,赈灾还未过半,银两便不够用了,公子往宫里送了几封密函了,也不见回音,前些日子,公子只能自掏腰包采粮采药。”楚余道。
萧忆安责备的望了楚余一眼,轻轻低下了头:“同为萧氏子孙,为国出一份力是应当的。”
“幸好陆家老爷捐了银两,不然,这无底洞,怕是要把王府掏空了也不够。”楚余小声嘟囔着。
萧忆安白了他一眼,楚余噤了声。
“忆安谢过陆老爷的善举,陆家此等大义,待忆安归京后,定上书朝廷为陆家请奏表彰。”
“百姓受天灾人祸,受尽苦难,陆家只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对了,那些灾民现下都安置在哪里?”子悠问。
“家中房屋还能住的,都已回乡去了;简单修补能住的,也安排他们回乡到里长处登记领银两修葺;无家可归者和伤者,都暂住在城外的流民所,待为他们修好房屋,医好伤病,再送他们回乡。”萧忆安答。
“陆大人帮了我不少,赈灾一事能进展的如此顺利,多亏他安抚灾民,还帮我引荐沅江的各级官员,陆大人出事后我也很难过,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陆姑娘尽管说。”
子悠丢掉了手中的柳枝,脸上添了一丝愁云:“没想到朝堂之争,远比话本上写的可怕,他们早就布好了这个陷阱,等我哥哥往里跳,如今连王伯父都无可奈何,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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