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再带花来。
电子屏停留在32,安于柬走出电梯,女秘书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引他向楼层深处走去。
把人带到,秘书便关门离开。安于柬站在浅灰色的地毯上,耳边是玫瑰金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这原是祝云非办公的地方,刚从祝老爷子那接手时,便请了国外专业的设计团队重新装修改造,巨大的落地窗将扇形空间包裹起来,呈现将近27o度的广角视野,从这里往下俯瞰,触目便是渝城地标汉津之眼,坐落在江岸一侧,缓缓转动。
祝青霄仍在签署文件,将安于柬晾在一边,甚至没有抬眼瞧过。安于柬站了会,也不着急,往中心区域走了几步。并不是渝城常有的晴天,云层掩去刺眼的光,在安于柬的认知中,错误地以为三十二楼已经是快接近穹顶的高度,没想到,照进来的,却只有打上乌色的阴影。这是下雨的信号,如果可以,他希望是一场暴雨,他不喜欢潮湿的感觉,却十分钟意暴雨天,躲在干爽舒适的密闭空间里,看着雨滴敲击透明的玻璃,像一颗颗水晶在眼前破碎,散落开来。他不自觉地往落地窗前走去,手扒在一侧的百叶窗上,只是一眼,便看见了那座巨型摩天轮的中心,不等他数清这样的“怪物”究竟可以同时容纳多少人,视觉的错位欺骗了他的感官,有那么一瞬,眼前的物体凭空消失,铺在脚下的尼龙毯也开始向下凹陷变得绵软,一只无形的手拖拽着他向下坠去,他无力反抗,像又回到了重生前的那一刻,强烈地失重感袭来,安于柬猛地向后倒去,却被人挡住,没有重重摔下。
“不要靠那么近。”
安于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飞快地逃离抵在他肩上的那双手,背过身去,朝安全的地带走去。
祝青霄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还未缓过来的安于柬,表情凝重地回到办公桌上。“需要给你叫一杯热茶?”
反应慢了半拍,等回过神来,才想起空间内没有第三个人,安于柬摇了摇头,“不用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祝青霄合上通体蓝漆的墨水笔,笔杆上的锤纹与桌面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处,出极富质感的声响。
“我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要我手中的股份,不需要那些不光彩的手段,我可以不要安嘉荷的房子,也可以签自愿转让协议。”安于柬双手抱臂,以防备的姿态面对祝青霄,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把柔软的留给自己,坚硬的刺指向伤害他的人。“至于祝别,他没有要和你争的意思,这样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滚轮无声的划过,祝青霄站起身,沉默地走向安于柬,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安于柬的神经上,他还没有从刚才的心悸中恢复,阴影就将他完全笼罩起来。“除了那套房子,你想要什么?”
“我…”安于柬抬高视线,他无法解读祝青霄眼中的深意,却仍嗅到几分危险的气息,从他踏入办公室,身处在祝青霄私人领域的那一刻,底气就被隔绝在外,他早该明白,祝青霄有心设局,他和祝别即使愤怒也无力抵抗,只会让人显得更加可笑。
“我…”安于柬抬高视线,他无法解读祝青霄眼中的深意,却仍嗅到几分危险的气息,从他踏入办公室,身处在祝青霄私人领域的那一刻,底气就被隔绝在外,他早该明白,祝青霄有心设局,他和祝别即使愤怒也无力抵抗,只会让人显得更加可笑。“我什么都不想要,你放我离开,不用等到三个月后,我现在就可以走。”祝青霄曾施舍给他六个月的暂住期限,现在他也不需要了,面对这样的局面,他没有谈判的资本。
“你想离开?”
安于柬点点头,却在期待的目光中得到了祝青霄的一声冷笑。
“如果是以前,我会答应。可惜,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祝青霄不再审视安于柬,却也没有退让多余的喘息空间。“我提的要求,你一件也没做到,那么我答应你的,也可以不作数。”
“你要求我什么?”安于柬不明所以。
“你自己想。”祝青霄将安于柬留在原地,径直走向一旁的酒柜,拿出恒温储存、挂着冰霜的橙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安于柬看着远处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曳,喉咙一紧,“那么祝别呢?你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祝青霄眉头一皱,“你到现在还有心思关心他?”
安于柬走上前去,“我和你不一样。祝青霄,你做的出这种事,我和他做不出来,你可以这样对我,我无话可说,毕竟我和你除了利益交换以外,没有任何瓜葛,可祝别,他毕竟流着祝家的血,你不能做的太绝。”
酒杯被放下,祝青霄缓慢地移动视线,直到与安于柬对视,“我和他流着一样的血,你呢?他认为你和他有除了利益以外的东西吗?”
只是一句,安于柬便被问住,怔在原地,良久才开口,“他怎么看我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哦,难道房子不是他卖的?如果不是他,你需要跑到这,和我进行利益交换吗?”祝青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不愿交换的是你。”安于柬刺道,“他至少还愿意对我说实话,祝青霄,你说过视频已经被处理干净,那么今天用来威胁我的又是什么?我就是太蠢,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你说你不在意这1o%,为什么给祝别下套,给我下套?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欠你的,欠祝家的,飞机里两条命已经还给祝家了。我…”安于柬差点脱口而出,可就是说了,祝青霄也只会把他当作一个语无伦次的疯子。
祝青霄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你以为是我?”
如果不是丧失信任,安于柬也许会再次相信祝青霄的置身事外,可现在,他只会觉得祝青霄在演戏,仍把他当作傻子。“够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别说是1o%的股份,我母亲的房子,还是祝别手里剩下的三瓜两枣,就是你要我这条命,我也赔给你,我认了。”
“我不需要你的命。”祝青霄皱眉。
“是啊。你也看不上我这条贱命。你知道我一走进来想到了什么,那天我站在这里威胁你,如果你结婚,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让我自便。”安于柬冷笑,“是我瞎了眼。”
祝青霄想要拦住安于柬,却被他反手推开。
“我不会再来这,也不会再来找你。”说完,安于柬便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安于柬。”祝青霄很少会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刻,他向来以冷漠的姿态示人,“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任何人都不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