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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1页）

楚媛回到高中校园，这次她信了老师的话，因为这里永远就是高中时期的样子。

穿过大堂，走过走廊和主教学楼，学生太多，楚媛也不想去教学楼里过多打扰。她径直往前走，上了台阶又再下去，就到了熟悉的操场。

左手边几个篮球场上热闹非凡，男生们打球还是乐此不疲，而右手的足球场又封上了，大概运动会要来了，还在“封场养草”。

那时候他们总爱拿这个不开放的足球场开涮，说学校修的最好的就是这个足球场，但是一年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封场养“菜”，可能是校长想种点蔬菜赚外快。

只有每年国庆回来的运动会，还有文艺汇演，这里最是热闹。

楚媛找了一个台阶下不显眼的地方站着，她仅仅是立在那里，所有的回忆就喷涌而出。

那个足球场上奔跑的少年，顶着烈日在草地上悄悄拆开紫色礼物的自己，布告板下每晚都站着的那个男孩儿，吊儿郎当地等自己经过，递上淘来的《大逃杀》dVd，还有巧克力，还有辣豆皮，甚至是某晚上突然搞来的一大箱特浓纯牛奶……

林牧峥是这个世界上，对楚媛最有求必应的一个人。

楚媛有意或无心说出的一切喜好，都刻在那年17，18岁的林牧峥脑子里，他生活的乐趣仿佛就是一直找楚媛喜欢的一切，然后期待着每天晚自习下课，冲去布告板下，等着楚媛经过的时候，把当天收集到的好东西送到楚媛的手上，盯着她惊讶的表情，感觉满足得很。

如果不这么做，他这一天好像没有过。

楚媛后来变得谨慎起来，因为她不想在高一进来就贴上和高年级男生“谈恋爱”的标签，她和妈妈说得好好的，要认真学习，考上个好大学。

可是林牧峥还是乐此不疲，像狗皮膏药一样直接或间接去打听楚媛的喜好，见缝插针地给她打电话信息，只要楚媛还没有坚决地拒绝他，他就赖着，直到赖不下去了，干脆主动留级去了和楚媛一个班，继续名正言顺地坐在楚媛的周围，一坐就又是两年。

如果当年没有不告而别，如果没有赌气而是两人好好说话，如果莫名的自尊心没有作祟，如果信任再深刻一些，会不会现在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忆实在太多，冲刷出来的时候劲头太猛，楚媛眼前逐渐模糊不清，她晃过神来，一摸脸颊，都是泪水。

她紧急地擦干眼泪，低头不让别人看见，来来往往的学生那么多，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这里掉眼泪，也太奇怪了。

顺着操场中间的大道，楚媛走向食堂，又折返回来，一路伴随着投来异样眼光的高中生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窃窃私语，眼神却是清澈可人，楚媛又看见了那个时候的林又霖和自己。

回来时又经过了足球场，那个火炬塔还在铁栏杆旁立着，不知道还是不是他们当年的那一个。那年高二的林牧峥，因为带领球队拿了全省冠军，作为队长他被点名当运动会的火炬手，要带着两名副火炬手，举着火炬，绕场一周，点燃火炬塔。

这事本来和楚媛能有什么关系？

结果体育老师在某节体育课后留下楚媛，说她被选为了副火炬手，请代表高一新生，光荣地完成这次任务。

又是林牧峥搞的鬼花样。

再看到这个火炬塔，那个在自己右前方举着火炬一步一步奔跑的少年背影，又被刻画在了眼前。楚媛很想把回忆抽干，因为光是想起这些事情，就已经耗尽她的气力了，她只会对比着干瘪的现状，更加悲叹着那些美好都回不去了。

上课铃准时响起，全校都顿时安静了下来，方才周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好像一瞬间都消失了一般，楚媛终于才回过神来。

酸辣粉还是那个味道，好久没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楚媛竟然也没有一丝不适，恨不得把汤都喝掉。

心满意足吃好粉，来都来了，楚媛干脆出门去隔壁再加购一杯热珍珠奶茶加布丁，酸辣粉之后再喝上一杯化学物质冲调的奶茶，竟然也这么好喝。

小时候喝着觉得是真心好喝，现在喝过那么多纯正的非化学奶茶后回来再喝，居然还是欣欣然地喜欢。

人是有多么喜欢念旧。

最后楚媛是走着回了家的，因为真的吃太撑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吃了还想吃，吃完还想喝，好像几个月没有打开过的味蕾，报复性地夺回身体的主权，要把楚媛丢掉的十几斤肉赶紧补回来。

慢悠悠地走回家也快九点了，肚子里的一堆存货也终于消化了不少，楚媛对今天的一切都很满意，她决定回家整理一下简历，开始看看本市的工作机会。

楼下，林牧峥的车又停在那里。

幸好不是在学校见到林牧峥，楚媛已经从回忆里收拾好心情，准确认识到现在的自己，是一个3o岁的离异单身女中年，当务之急是要在好久没待的城市重新立足。

她要为此努力的事情还很多。

“还没搬家呢，这么急来收租吗？”楚媛一边走近，一边朝跳下车的林牧峥说道。

“我今晚要出差了，给你送钥匙来。”

林牧峥这次倒是没有再斗嘴。

说着，他把一串钥匙递给楚媛，一边又说：“门上也有密码锁，但是以你的脑子，我怕你密码记不住，所以还是钥匙安全一点。万一密码按错给我锁了，还要找人来修，也麻烦，是不是？”

果然，林牧峥哪里会是个老实说话的好人。

趁楚媛又要开声之前，林牧峥抢先一步低头摇尾巴：“本来是想来接你过去安个指纹锁的，结果你这么晚才回来。我要赶飞机了，来不及咯。改天我让赵小龙帮你弄。”

“你早就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楚媛问。

“想着你难得自己出门，总归去找什么乐子了吧。我就不扫你兴了。”林牧峥说得倒是挺真切。

“那你就在这白白浪费时间？”虽然楚媛并不知道他事先要来，但总归有点不好意思。

“那也不算浪费时间，我逃出来偷个懒，散散心也挺好的。”楚媛此刻才正儿八经盯着林牧峥的脸看了看，短短一个白天的时间，此刻的林牧峥，疲惫满满地写在脸上，和早上看见的那个小伙子差了十岁八岁。

“对了，你打算哪天搬家？”

“后天吧，我收拾差不多了，明天再打包一下，后天方便吗？”

“我都不在家的，你哪天都方便。我让保洁阿姨去提前打扫好，你到时候就睡主卧吧，家里如果还差什么东西，你给我微信，我会买好。”把事情交代完，林牧峥好像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但是又没有动身要走的意思。

“那个……”林牧峥定在那里，那个了好久，没有下文。楚媛觉得气氛尴尬到爆炸了。

“对了，你刚才说赵小龙，是我们班上那个赵小龙吗？你们还有联系？”楚媛终于从脑子里搜索出一个题外话来。

“对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个……”怎么又那个起来了。

有完没完。

“那我先走了，有事随时微信联系，你自己好好的。”

“嗯，林牧峥，谢谢你。”这是这两天内楚媛第几次感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