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官兵围了”
柳玉茹惊喝出声,随后立刻道“谁带的人”
“是王荣。”
杨文昌皱着眉头,拉扯着几个人到旁边暗处草坪,杨文昌迅道“你现在不宜回府,不如先在城外留着,我们在城里帮你打听着情况。一旦有动静我们立刻通知你。”
“不必了。”
顾九思打断他们的话,他心乱如麻,用了好大力气,才镇定下来,随后道“你们不必替我打探消息,也绝不要和我们有任何联系,立刻置办一些财产,先出扬州城去。”
“九思,”陈寻有些担忧道,“这是生什么了”
“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顾九思急促道,“你们只需知道几件事,扬州城或许有乱,王荣打算找富商开刀,他与我有仇,你们又向来和我交好,怕是不会轻饶你们,你们带着家人离开扬州,看着情况若是不对,立刻离开淮南”
“至于吗”陈寻有些结巴,似是不可置信,“王善泉就算是节度使,也不能这么目无王法吧”
“要是天下乱了,哪里还有什么王法”顾九思抬头看了陈寻一样,杨文昌面露震惊之色,随后他一把抓住顾九思,严肃道,“你说的可当真”
“绝无儿戏。”顾九思冷静开口,杨文昌面上恍惚了一瞬,随后他立刻道“陈寻,我们立刻回去通知家里离开。”
“九思,”杨文昌转过头来,认真看着顾九思,他一时似乎想说很多,然而许久后,他却与顾九思狠狠拥抱了一下,随后红着眼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望君珍重。”
顾九思原本大大咧咧的性子,在这一刻竟也有些伤怀,他点着头,叹息道“去吧,日后平稳了,我还回来找你们喝酒。”
杨文昌和陈寻翻身上马,疾驰离开。
柳玉茹抓着缰绳,看着扬州的方向,她心里系着苏婉,却还要强作镇定,她低头看向顾九思,开口道“郎君打算如何”
“我们先去码头。”
顾九思神色平稳“我父母必有办法,他们若没有办法,我们去了也没用,我们到码头等着,等他们来了,即刻开船就走。”
柳玉茹有些着急“可是”
顾九思翻身上马,他抓住缰绳,抬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有些颤抖,可他还是道“玉茹,我们去码头。”
那一瞬间,柳玉茹骤然明白。
他也在怕,也在挂念。
她不知道是什么逼着他成长,她只是蜷缩在他的怀里,感觉夜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两个像是在寒冬里互相依偎的小动物,她依靠他,而他则是把怀里这个人当成了一种信念,她束缚着他,不让他做出傻事儿来。
城外距离码头不远,两人一路狂奔到了码头,顾九思找到了原本安插在码头上的人。这艘船是顾朗华悄悄买下,他和漕帮的人熟悉,就把船挂在了漕帮的名下,因此王荣就算知道顾家要走,也想不到顾家会在漕帮里有一条船。
顾九思让早准备好的人全都上了船,然后开始清点人。接着他们就两就坐在甲板上,静静看着扬州的方向。
夜里坐在船上,风就更冷了,顾九思抬起手,揽住她,为她遮挡着风。
“我有点害怕。”
柳玉茹看着扬州灯火通明,她的声音飘在夜里“我娘在还在那儿,我好怕她走不出来。”
“我也是。”顾九思苦笑,“我爹娘都在那里,我好怕他们没有办法。我派了人进城了,如果天亮前没有带消息回来”
顾九思抿唇,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道“我们就开船。”
柳玉茹不敢说话,她紧紧抓着顾九思。
她知道顾九思这个决策是最理智的,可是她做不到。
她娘在那里,她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开船
有些话她说不出口,可是她心底却是明白的,如果这时候和顾家脱离了关系,她因着柳家和苏家的缘故,或许还是能活下来的。
可是她说不出口。
她前一刻才想着,才想着要在顾家过这么一生,此时此刻,当顾家落难,她又要同他说弃他而去
她做不到。
于是她只能静静看着面前少年,而顾九思看着她含着眼泪的眼睛,却似乎是读出了她眼里的意思。
他轻轻笑了,柔声道“若是一封休书就能让你安枕无忧,我巴不得给你,可玉茹,不行的。”
他含着眼泪“人心哪里这么好如今皇上逼了梁王,梁王谋逆不日在即,皇帝天高地远,不知梁王深浅,其实以梁王实力,打入东都不过早晚之事。各地节度使早就已经有了各自的心思,谁都不会管东都,到时天下大乱,节度使手掌兵权,便是一地之王。天下混战,王家岂止是要找顾家一家的麻烦他要的找的,是整个扬州富商的麻烦,是银子,是钱。扬州很快就会成为地狱,你一个弱质女子,我怎么能留你在那里”
柳玉茹被他说愣了。
可她反驳不了。她知道顾九思估得没错,王家哪里是为了那么点仇怨大动干戈王家是盯上了顾家的钱啊
柳玉茹内心凉成一片,她整个人绝望下来,她感觉自己像是飘在水里的水草,被人斩断了根。
她这一辈子的牵挂就是苏婉,要是苏婉有了事,她这一生,还挂念着谁
她想着梦里王荣对待江柔的手段,整个人如坠冰窟,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顾九思忙将她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