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赵默成为自己的队员,蒋云轩还能以此为由从易先生手里保出赵默,不这样的话,在经受过彻底调查后,万一被查出任何疑点来,赵默将会陷入麻烦的漩涡里。
蒋云轩闭上眼睛就可以想象出来,以易先生的性格,如果自己面前这个坚韧纯良的小家伙与易先生口中的不稳定因素有任何牵连,那么也许他就会从此被抹杀,无声无息地消失。
易先生……那是一个深不可测又心狠手辣的人,连蒋云轩都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位顶头上司,他自己都会从心底里产生一种颤栗。
“蒋大哥,实话和你说吧,我确实挺想去当兵的。”赵默的声音打断了蒋云轩的沉思,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仰着头看着蒋云轩,认认真真地说:“我没啥文化,但是也知道当兵是件顶光荣的事,我也想跟你去当兵,以后能成一个像你这么厉害的人!”
“那你……”蒋云轩眉头紧皱着问,话刚起个头儿,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必要说下去了。因为看着面前的赵默那双认真到执拗的眼睛,蒋云轩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果然,赵默一点也没有犹豫,坦荡荡地说出了他的想法:“可是我要去当兵了,军子怎么办?三娃怎么办?我去当兵了,谁来养他们?军子上初中了还好说,三娃才六岁,我走了谁来管他?”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蒋云轩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他想告诉赵默说可以带两个弟弟一起跟他去京城,可是话到嘴边上又说不出口了:赵默可以在部队分配下来的宿舍住,可是头两年是不允许带家属的,自己倒是可以从家里要套房子出来安排小军和三娃,可关键是谁来照顾这两个孩子?自己又拿什么身份立场来说服小默接受这些?
蒋云轩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他比谁都清楚,生活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两个正在成长的孩子,吃喝拉撒睡,哪样不是要人操心的,雇个保姆就能尽人意吗?
更何况,京城那样一个地方,蒋云轩打心底里觉得,其实并不适合赵默他们兄弟三个。
“我是他们大哥。”
赵默最后只说了这一句话就转身继续往前走了,可就是这一句话,让蒋云轩彻底打消了说服他跟自己走的念头。
因为路上说话耽搁了点功夫,等赵默和蒋云轩他们俩扛着第一趟麻袋下山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赵军和三娃早就到家了。
赵军已经从后院柴棚里抱来了柴禾开始忙活着烧火做饭,这会正在灶间里淘米。三娃站在门槛上,面无表情的小脸蛋上透着一丝儿凝重,挺直的小身板和努力不歪的脑袋也掩盖不了他一直往路口上张望这个事实。
远远看到扛着个大麻袋的赵默出现在路口,三娃才终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踩着重重的步子进屋,那横冲直撞的小模样就像是一个头顶直冒烟的脱轨小火车头。
直到爬上炕,听着堂屋里传来赵默的脚步声,三娃还是气哼哼的:果然这个从来都不肯好好修炼的懒惰家伙太弱小了,不过是扛个麻袋就走得这么慢!哼,等着吧,自己很快就能长大了,到时候什么活都不让他干,每天只用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身边。
在把这一趟的两麻袋栗子都倒在栗刺儿球堆上后,蒋云轩又陪着赵默去了葫芦山两趟,倒腾着把下午打的几麻袋栗子都扛回了家里。
赵默收拾完后院,就舀了水在水缸边把手洗了,然后回屋里,第一件事就是爬上炕,拿还冰凉冰凉的手去捏三娃的小脸蛋逗他。
脸蛋被捏的三娃也不躲,突然张嘴,一口叼住赵默逗他的两根手指头,含在嘴里拿牙齿咬住。别看他那一口小米粒似的小牙个儿小,还挺尖的,一口下去能咬出几个小窟窿眼儿来。
不过三娃咬着赵默手指的两排小尖牙压根没用多大劲,说是咬,还不如说是含在嘴里磨牙。赵默手指头被磨得痒痒,一边笑一边缩手,想要把自己的手指头从三娃嘴里□。
正掀开门帘打算进屋的蒋云轩迈开的腿突然停在半空中,然后悄悄地缩了回来。看着炕上那一对兄弟亲昵笑闹的样子,他心里头在那一瞬间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儿,有温暖、有羡慕、有感慨,还有那么点酸涩。
悄悄退出去的蒋云轩没有看到,三娃瞥过来的眼神冷淡中隐藏着一丝儿难以察觉的狠厉。
几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吃饭,也没那么多讲究,噼里啪啦吃完,把饭桌往下一收拾,一顿饭就算是完事了。
今天晚上的蒋云轩从回来开始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吃完饭就自己去后院,坐在水缸边上看着柴棚旁边那一堆栗刺儿球发呆。赵默和赵军都没好意思去打扰他,收拾完灶间俩人就都该干啥干啥去了,谁也没有凑上去找蒋云轩聊天扯淡。
这晚上他们睡得也挺早,大概是因为白天干活比较累,赵默和赵军都早早地钻进了被窝里,连三娃都比平常睡得早。蒋云轩见赵军和三娃都已经睡着了,只有赵默还硬挺着不躺下陪自己干坐着,也快手快脚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隔天是周日,赵军和三娃还不用去上学,所以和昨天一样一大早起来就跟着赵默去葫芦山上打栗子。这次蒋云轩没和他们一起干,而是和赵默说了一声以后就继续自己去葫芦山更深处绕去了。
昨天看着没打完的栗子树剩的不多,可一真打起来,赵默他们哥仨干了一上午也没干完。中午吃完饭他们又马不停蹄地上山来,忙忙叨叨一下午,总算是把大活计都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