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都退缩了,恰好承认禁卫和皇族懦弱无能,传出去太难听。
夜幕落下,陆嘉念安慰自己流寇只是传言,换了身寻常衣衫便出了门。
为了掩人耳目,马车停在西城门外,只有贴身侍女远远跟着,她独自一人朝着码头走去。
灯会依然十分热闹,道路两侧挂满了明亮的红灯笼,商铺家家打开大门,如织人流涌入长街,成双结对肆意游逛,一浪接着一浪的欢声笑语传得很远。
摩肩接踵间,陆嘉念终于来到了码头边。
陆言清由下人扶着立在一旁,在人群中缓慢迎上来。
上回他并未伤到骨头,休养一段时日后已能自由走动,只不过步子比寻常人慢些。
街道太挤太嘈杂,陆嘉念说话只能用喊,一回头就险些同陆言清走散。
索性闭口不言,紧跟在他的身后,故作悠然地逛着,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倏忽间,人群前方一阵骚乱。
刺耳的尖叫声和呼救声响彻天空,人人惊慌失措地四下逃跑,小摊都被掀翻在地,一片狼藉匆忙,一不留神就被撞倒,被迫裹挟着一同跑路。
陆嘉念不明所以地被挤到角落里,刚要拉住陆言清询问,才发现他早已被人流冲出很远,正焦急无奈地朝她挥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
陆嘉念无措地稳住身形,不安又怀疑地望着流窜的人群,喃喃出声道。
“姑娘,快跑吧!燕北流寇进城了!“
路过的大娘看不下去,边跑边急促地回了她一声。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开,“轰隆”的一声占据了她的所有思绪。
陆嘉念不可置信地踮起脚尖眺望,不远处飞奔着高大健壮的马匹,数十名燕北装束的猛汉手执长刀,凶神恶煞地朝着城内冲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流寇的传言也有小半旬了,怎么偏偏就是今晚!
陆嘉念心烦意乱地抱怨出声,很快就再也顾不上这些,连忙跟着人群向前跑。
但她久居深宫、身娇体弱,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一会儿就被推搡到了角落里,不知是谁迎面一撞,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
陆嘉念悲哀地惊呼一声,双手四处摸索也没找到可以支撑的东西,刹那间闪过自己倒下后被人踩踏的场景,愈发惊惧无助,不敢睁开眼睛。
“皇姐!”
还未倒下,一声熟悉的呼喊在耳畔响起,陆嘉念被一双平稳有力的手托住,猛然间发现陆景幽竟然在她身边。
他揽过她的肩膀,一转身护在心口,双臂紧紧环绕她的纤腰,与凌乱人群隔断开来,留出让人安心的一小片天地。
灯火照着细碎的影,背光之下,他俊秀面容上尽是担忧和急切,上下查探着她是否受伤。
“你、你不是在漱玉宫吗?怎么跟过来了?“
陆嘉念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悸动,下意识紧靠在陆景幽蓬勃跳动的心口,浑身都在忍不住地颤抖,酸涩涌上眼眶。
“我说过,皇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陆景幽耐心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珠,温热指腹有意无意地轻抚着脸颊,挪动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流寇奔袭而过,但不知怎么的,一眼就看到了紧紧相依的他们,无情铁刃毫不留情地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