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抬手便朝岑青怀里抓去,却再次被少年拦下,眼里的怒火简直犹如实质:“孟玖!”
孟玖挡在他跟前,道:“安叔,我更加不敢忘村子当初疫病频发,大家商量着一起死的时候,是谁救了我们!”
听他说这话,那大汉神色一拗,道:“这能是一码事吗?”
随着他二人折腾的动静越来越大,吸引过来的村民也越来越多,见着大汉手上那把沾血的刀还指着岑青,一个汉子连忙上前抢了下来,道:“哎呦,叔嘞,你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撒,我们是文明人。”
随即又转头,棕色的瞳孔转了转,朝岑青道:“小兄弟,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只是村子里有规矩,你要不把你怀中那物放出去,我们可以保证让你一直待到霾散去。”
围成一圈的村民连连点头,杂杂称道:“村长所言极是。”
他这一通话术极其高超,目的却与那大汉别无二致。
看着萦绕在村子周围阴魂不散的灰雾,此时将虎妖放出去,被霾吞噬与被大汉剁成肉泥一时间竟比不出好赖。
岑青颠了颠怀中那团瑟瑟发抖的软肉,低声道:“虎兄,你自己选吧?出去还是留下?”
虎妖摇了摇头,四肢都扒在他胸前,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泛上了水意,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想到这萌物的本体是一尊比大汉还彪壮的妖怪,此时却一副惨兮兮的模样缩在他怀里,绕是处于如此境地,岑青也不免带上了半分笑意。
那汉子见他一副轻松的姿态,接着道:“怎么样?小兄弟,你考虑得如何?”
岑青撸了撸虎妖脖颈处的软毛,道:“先谢过村长的一番好意,只是我这猫从小就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不知道能不能再通融通融?”
那汉子皱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岑青一笑,从袖袋处掏出一颗黑色玉珠,道:“要不这样,若有哪户人家愿意收留我,这颗玉珠就当做报酬,如何?”
那颗玉珠成色极佳,在日光下流光溢彩,让人挪不开目光。
村里自然有人心动了,只不过刚开了个口就被大汉瞪了回去,不敢再搭理岑青。
利诱不行,那就威逼。
岑青刚想搬出邬冬胡诌一通,就被人抢去了话头。
“你来我家吧。”
听这声音,俨然是一开头遇到的那位叫孟玖的少年。
岑青眉毛轻挑,果断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
见着他二人并肩而立,那大汉胡子一歪,气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孟玖!你个兔崽子你!”
与此同时,村长上前两步,语重心长道:“阿玖,你可不要小孩子心性,村规摆在那里,你难道要为了个外人坏了规矩吗?”
孟玖看着众村民,义正辞严道:“我当然知道村里的规矩,只是规定上说,不与妖兽交好,但倘若这妖兽从未害过人呢?”
村长与大汉对视一眼,随即道:“你是说你爷爷那个…”
“是,陈叔。”孟玖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就去把老爷子请过来,让他看看这妖兽可曾吃过人。”
看着二人还有些犹疑的神色,孟玖拱手道:“届时若判出此妖兽凶恶,我定全权听从安排,只是若他一心向善,从未伤人,还请陈叔网开一面,让他们暂住我家歇脚。”
说完,他便立刻调头,朝岑青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小跑着去请人,只留下岑青跟一众村民面面相觑。
岑青讪讪一笑,手心都溢出了汗。
从这虎妖第一次见面就要把他叉在烤架上吃了的架势,用脚指甲想都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良善妖。
岑青瞥了眼百米开外被灰霾笼罩的天,蹙眉想着对策。
这时,手心被一个软乎乎的肉垫挠了下,有些痒。
岑青低头看去,正好和一双水蒙蒙的金黄兽眼对上了视线,见他看过来,那小团子还伸出舌头讨好地舔了舔他手心。
刚打算结果出来后就将他拱出去的岑青……
卖萌可耻啊虎兄!
算了算了,岑青想,谁让是自己坑他出来的,还是尽可能抢救一下吧。
这时,围成一团的村民默契分出一条路,就见孟玖跑了过来,还带着喘息,后面跟着一个拄着拐杖,却神采奕奕的白发老者。
见着老者,村长连忙上前,虚虚扶着他的小臂,笑道:“哎呦老孟叔,真是劳烦你了啊,村子里没人会看这个,阿玖又实在犟得很,才请您老人家出来帮着看看。”
白胡子老头轻捋着下巴,快步走到岑青跟前,拎起那肥墩墩的一小团,中气十足道:“就是这么个小玩意?”
虎妖被拎着脖颈悬在半空中,却半分不敢挣扎,老老实实地垂着脑袋和四肢,一副怂得不能再怂的模样。
没办法,他魔息用尽,加上这村子里灵气寡淡,更妄论魔气了,简直寸草不生,是最为典型的凡人居所。
要知道没有灵气,再强的修为都是狗屁,他连本体都变不出来,更何况反抗。
那老头将手上的金黄色团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后,发出一声轻咦。
岑青的心简直彪到了嗓子眼,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之策。
见状,那大汉忙拎起刀,喊道:“怎么样啊老孟叔?它是不是吃过人?来来来你现在就放它下来,我活剁了它!”
闻言,虎妖连忙夹紧了尾巴,金黄的竖瞳流露出一丝恐惧,然而下一秒,它就被抛回了岑青怀里。
老头顺起拐杖,点了点他举起的刀,摇头道:“什么有的没的?我是在纳闷它怎么活了这么久,身上却没有人的血腥气!小安呐,你怎么老大不小还是这么毛躁?”
这话一出,不止大汉,岑青都懵了,匪夷所思地盯着虎妖发愣。
那大汉眨了眨凸起的眼珠子,惺惺地收起刀,嘀咕道:“算它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