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思难测,虽说皇上是他们几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可是这两年却是越发的琢磨不透了,或许从深处想这是好事,但在当下,却成了君臣间的一个疙瘩,哽在了胸口。
至于荣享,她的心还真没放在选妃的事情上,对她来说有更重要的事值得堂下这些唠唠叨叨的臣子去做,明年,这个时候……平川地震,死伤无数,国库发出的十万赈灾银两在运送途中,被山贼哄抢!当时,这事造成的哗然影响荣享记得一清二楚,因为救粮未到,平川尸首遍野,腐臭冲天,之后,瘟疫肆虐,平川犹如一个人间地狱,只进不出,民怨四起。
当然,荣享也明白,她是人不是神,这事上有太多的理由让她不能做先知,她能做的就是将损失减少到最小,至少那批山贼她要灭,而且要灭得干净!
她记得当时救粮被抢是经过兖州过往平川的路上,那里山头众多,道上的确不怎么太平,以前当地的官府围剿过,但是效果不大,那些山贼是赖皮的主,打不过就跑,那里地形他们比官兵清楚,有时一转眼的功夫就逃了个干净,让衙门无奈得紧。
退朝的时候她稍稍提了提兖州山贼肆虐的事,让他们上个心,给周围百姓一个太平,一个月后给她个交代。
回书房的时候,荣享停了停脚步,最后叹了口气还是绕道去了凤阁。
这几个月来余雅的心情落到了低谷,再次流产的打击让他受创颇大,虽然面上还是一副沉静的性子,可是心底哀戚的情绪让他经常眼眶泛红,胡思乱想。
荣享见状心情自然也不会很好,怀孕生子是老天爷定的,若是今世她和余雅没有那个机缘,她也不会过分强求,虽然孩子很重要,但是雅儿身子的健康更加重要,两次滑胎对他的身子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伤害,现在一时半会可能还感觉不出来,可是待到年纪大了,有些小毛小病就会冒出了头,成天打扰。
悄悄走到他的身后,荣享将其搂在了怀中,搁在了他的肩头。
余雅微微一笑,双手搭在她的手上,十指交缠。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彼此明了。
三个月后兖州
春末夏初,天气越见暖和,走道上,期间马车来往,显得倒是挺热闹。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内,清远眯着眼环抱肩膀靠在一旁闭目养神,而荣享枕在他的腿上,嘴里哼着歌,一脸的自在。
车外,余月凌骑着马走在前头,目不斜视,不经意间手里的马绳被他拽得紧紧的,几乎要勒进他的手掌里。
“享儿,客栈到了……”清远走下马车,随后转身将她扶了下来。
荣享打量了眼四周,点点头,“进去吧。”
兖州不比皇城,这里的百姓都以种地为生,作为前往平川的中转站,一路上客栈茶铺倒是不少,做这些生意的都是有心思的聪明人,本地人较少。
“没想到古家连这里的地儿也占了……”荣享嘴里嘟囔了两句,跟着掌柜上了二楼。看来古枉然是让人吩咐过了,特地让人留了最好的隔间给她,虽然和城里的不能比,但在这里还算干净宽敞,光线明亮。
这次微福外出,荣享事先和余雅说了一声,清远会跟在她的身侧,一来保护,二来照顾,余雅听后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带上了余月凌,对于他的那点小心思,荣享并无不快,听完后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这位小姐,您的房间在隔壁,”掌柜陪着笑脸,对着余月凌说道。掌柜一共给了两个房间,眼下这话对着他说,明着意思就是荣享和清远一间,他……另外一间。
余月凌朝清远这边瞥了一眼,眼眸内神色不明。
一旁望着窗口外的清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两人视线对上,赵清远微微一笑,面露善意。
片刻后,待余月凌出了屋子,清远才一脸无奈的将荣享搂至怀中,牢骚道:“刚才被他盯着,这感觉还真不好受,估计我在他眼里就是条毒蛇,肖想着你的毒蛇。”
荣享闻言不禁噗哧一笑道:“清远这话说得严重了,享儿哪是这般容易让人肖想的……月凌她没别的意思,不过是顺道路上保护我的,你莫想多了……”
“是吗?一个男儿身偏偏要装作女儿样,别说你没察觉到,他看着你的眼神似乎并不怎么单纯……”清远一语道破,与其放在心里不踏实,那就搁上台面,享儿若是有什么其他意思,他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弄得面上难看。
“他这人……”荣享抿了抿嘴,脑海里想的皆是前世之事,一个恍惚,她似乎又见着了那个挡在她身前英勇奋战的男儿,在他身上……伤疤数不胜数,以至于后来晚上侍寝,他都会留一个心眼命人事先吹熄火烛,不留一丝亮光。
“怎么?你动心了?”
荣享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往昔的感情自然是有,不过都是她的,与余月凌无关。
“好了,不说他了,谈些正事吧,这次你准备在这待多少时候,之前问你的时候你一直支支吾吾没个说法,现在人既然到了,你也该给我说个明白吧?”
这次出宫是荣享的坚持,原本白莲也想跟着一块出来,不过却被荣享打了个回票,留在了宫中。
至于清远,上次他突然出现救走赵青阳,之后两个月的初一他都没有出现,直到年底之前,他才姗姗来迟,两人再次见面,谁也没提当时的事,有些时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还是有必要存在的。
说起这事,荣享的眼眸透出一丝阴霾,想了想,开口道:“三个月前,我让那些大臣帮我盯着兖州这边的山贼,没想到他们滥竽充数,随便递上一个折子说是一切都听我的令办妥了,要不是我让白莲出宫一次,说不准还真让他们忽悠过去了……至于这次的行程,我还真说不准……”
“慢着,”清远打了个手势,道:“享儿平日里日理万机……何时开始对兖州那边的山贼上了心……”说完后,他挑了挑眉,眼眸闪烁着精光。
荣享一语噎住,她抬起头看着赵清远,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算了,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从小你做事就有自己的主意,只是,这次不要偏了……”清远见状没再多话,他打开包袱开始整理行李。
还……真是善解人意,荣享弯起嘴角,走出了屋外。
第二日,荣享带着二人便去了当地的衙门,依着她的说法,要是让她一人上山剿匪,那是寻死,要是让他们三人上山打土匪,那是吃力不讨好,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官兵的实力是雄厚的,这事似乎由他们来做更为恰当,而她来这,不过是起到了一个监督的作用,至少,对她来说,这山贼起码要给她消失到后年才行。
“小姐,这里的府尹大人名唤费然,是去年从皇城调到这里来的……”
这事余月凌事先打听过了,现在荣享问起,他也就自然而然的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