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到他的是谢琨、谢佑两兄弟,两人原本拿着酒瓶在外围酗酒,见到安城胤后汗毛都竖起来了,齐齐甩掉酒瓶站直喊了声“哥”,之后一人小跑着打开了灯光和窗帘,另一人急着通知内围还在狂欢的人“大哥来了!”
屋内光线一亮,安城胤扫了眼室内污浊混乱的场面,眉心紧拧,里面干什么的都有,他一贯是不同意他们在这里瞎搞的。
他背光而立,一身校服好似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影子被光线拉得很长很长,宛如吞噬一切的恶魔。
他的出现,让整栋楼瞬间震动了一下。
还在舞池中激情热吻的人,慌慌张张推开身旁的莺莺燕燕,裹紧自身衣物;酗酒沉醉在地的人,被人踹醒,看到安城胤站在眼前时,惊出一身冷汗;在牌桌上撒欢豪赌的人,推翻牌桌,欲盖弥彰……
“无关人等,滚出去。”安城胤扯开身上的校服,嗓音微哑,但足够震慑所有人。
一声令下,屋内女性不管是衣不蔽体的还是醉眼朦胧的,全都不顾一切,逃命似的连滚带爬窜了出去。
大门关上后,余下二十来人,吓得直接跪下了。
他们都是各市的权贵子弟,虽说比不上恒辉市繁荣,但也足够称霸一方,可是在安城胤面前,全都畏缩的像是受惊的兔子。
“哥,我们也没想到您会突然回来,要是知道您会回来,打死我们,我们也不敢这么干……”谢琨哭丧着脸求情。
“谁主使的?”安城胤沉默着,但是对这些弟兄来说,大哥越沉默就越可怕。
他和褚之南闹得不愉快,本就心情不好,这些人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面色酡红的郑逢冬,“他刚从别人手里抢到了个极品货色,有些得意上头了……他以为您这些天都在学校,就、就喊我们来这庆祝的。”
郑逢冬最是奢靡无度又贪慕女色,安城胤毫不意外,一脚横扫就把他踢到了一侧的沙发上。
他喝得醉醺醺的,肚子撞到沙发后,吐出了浑浊脏臭的汁水。
安城胤感到恶心,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随手吩咐谢家两兄弟,“把他带走,废掉。”
他不在的时候,主楼一层经常举办聚会,只要不当着他的面乱搞,他也一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郑逢冬仗着自己这些年办了不少事,以为在安城胤面前是个红人,在这办个聚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想到刚好撞到他回来……
他痛哭流涕地磕头、求饶,希望安城胤能够网开一面,然而他的连连叫唤并未换来安城胤的半寸目光,很快,他就被拖走了。
安城胤的狠辣,在场之人无人不知,看到郑逢冬的下场后,所有人都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命运。
裴庭接到消息赶回南城荟时,看见主楼门前跪着好几排人,个个脸上都挂了彩。他们一见裴庭就一窝蜂聚了过去求他在安城胤面前说说好话。
裴庭看见里面有几个和他关系还算不错的人,微微咂舌,这事恐怕不太好办。
主楼的第五层,安城胤正叼着一根烟,站在窗台俯瞰他们以及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
他时常厌恶这个自己一手打造的地方,厌恶这里的冰冷、血腥和残暴,但又抑制不住地沉溺其中,沉溺在这种放肆操控一切的快感之中。
从小爷爷就对他十分严苛,不仅严格要求他的学业,更手把手教他舞刀弄枪。爷爷不允许他犯一点错误,一旦他练得不好,或是胆怯,都只会迎来一顿拳打脚踢。
他第一次摸到血的时候,是在六岁,那天他手中握着短刀,爷爷握着他的手,他们一起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断了气。
他看着手上的血,出自本能地害怕、颤抖,但却不敢哭也不敢叫,爷爷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好好体会这种快感。
他害怕到喘不过气,偷偷躲在河岸的灌木丛里,透过翠绿的叶片,他无望地看着静谧的河水,心想,要不就跳进去吧,一了百了。
可偏偏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一道洁白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随后褚之南温柔又带有笑意的面孔就撞进他眼里。
“安城胤,你是哭了吗?”褚之南歪着脑袋,悦耳的嗓音因为担忧他而有些低沉。
“滚!滚!!”安城胤瞳孔骤缩,那个时候他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褚之南,这个他明明最讨厌却又忍不住暗暗倾慕的人。
褚之南没有被他吓跑,反而伸手揉了揉他的眼眶,“我们在玩捉迷藏,你要来吗?”
她穿着洁白的公主裙,耳畔还戴着一朵小白花,明眸皓齿美丽动人,每次都像个天使一样,与卑贱肮脏的自己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纯洁刺痛了他的眼,他狼狈地推开了她,“你走开,我最讨厌你了!”
“你骗人!”褚之南灵巧地朝他吐了吐舌头,那时她还是个自信阳光,被爱包围着的天之骄女。
安城胤如今已经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唯独记得褚之南的肩膀上无意间蹭上了他袖间没洗掉的鲜血。
伴着一点轻微血渍的白裙子,穿在她的身上更好看了,这种无端冒出来的阴暗念头,在他心中落地发芽。
后来,他也不再惧怕鲜血了。
南城荟正像是他内心阴暗之处的一个缩影,同时也是他最害怕暴露在褚之南面前的东西。
他用力吸了好几口烟,企图以此麻痹自己的神经,他觉得自己今天在褚之南面前伪装得很不好,差点就当着她的面动手了。
复盘着这几天在学校发生的一切,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和褚之南的这场暗中博弈,势必是他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