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高素之说,“我看书的时候你在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死板的字也有活色生香的趣味。
哪像这些千篇一律的帖子啊?再看下去,她就要不分美丑了。
“你看帖子我不也在一旁陪着你么?难不成你目中无我?”王映霜一边朝着高素之走,一边笑吟吟地打趣道。她才在榻边坐下,高素之便一翻身,支起手肘压住她的裙摆。王映霜抬手推了推她,没推动,便也任由她去了。
“不一样。”高素之又重复一次,她长叹一口气,说,“难道那个人真的不在人世了?”
可交易界面既然是亮的,说明只差找到它。就算作者不在人间了,那《逍遥帖》也在,它会在哪里呢?难道要将全长安的书轴都买来吗?光是想想这大工程,高素之都窒息,她就像是一只乱撞的无头苍蝇。
“难说。”王映霜没讲好话来哄高素之。她家大王对《逍遥帖》是否执著了些?她一脸深沉莫测地看着高素之,将高素之惊得端正坐起,才慢悠悠说,“难道是神仙托梦要《逍遥帖》了?”
高素之:“……”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好吧,她的那点秘密在王映霜跟前无处遁形。王映霜的语气调侃,高素之也顺势胡诌道:“先前做梦在天宫临帖,神仙一看我那字迹,就一脚将我踹回人间了,说甚么‘字远不如王妃呢’,要我下回入梦与你一道登仙台。”
高素之在说笑,可偏偏王映霜听出一种“白日相见,魂梦叶相依”的缠绵来,她有些脸热,低着头说:“我没那么大福分,还是大王你自个儿去吧。”说着,她就要起身。
高素之“唉”一声:“二娘你福与天齐。”动作比脑子快,双手一圈王映霜的腰,将她留了下来。她是从后头抱住王映霜的,下巴压到王映霜肩上,说话的时候呢,温热的吐息也拂着王映霜的侧颈。
本来只是个脸热的趋势,这会儿算是“烈火燎原”,顷刻便烧遍面颊了。王映霜拍了拍高素之的手,轻哼一声。
高素之回神,也闹了个红脸,收回双手撑在榻上,很是无措。
王映霜顺利挣开束缚,可“火笼”如影随形,热得很。在秋风起时团扇已经收起了,她只得用手扇了扇,顺便羞恼地瞪了高素之一眼。
可高素之也在“火场”中啊,要是一人能镇定自若倒也无妨,可四目相对,一样的含羞带怯,那就是火上浇油了。王映霜啐了高素之一口,心中骂她,心虚忸怩什么呢!就不能给她点能平静心绪的能量吗?
王映霜往后退,仓皇中碰到桌案上摆着的卷轴,啪嗒一声响,卷轴落地,系绳松开,那半遮半掩地映入王映霜眼帘中的字呢,恰到好处。王映霜眼神倏地一变,前一刻还做落荒而逃的打算,这会儿将卷轴一捡,忙走向高素之,道:“大王瞧瞧。”
高素之“唔”一声,脑子还沉浸在先前的画面里呢,等到王映霜再度出声,才惊梦般醒转,仰起头凝视着她。
“这是大王要的《逍遥帖》吗?”王映霜咬了咬下唇,用摊开的卷轴将脸一挡。
高素之这才聚精会神看这幅字迹一模一样的《逍遥帖》。她没有将副本展出,临帖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但是不是真的帖子,还得看系统的交易能够成功。可当着王映霜的面,大变《逍遥帖》也太诡异了,高素之压下心间的那份迫切,将视线挪到落款上。
“沈采真?二娘,你知道她吗?”高素之问。吴兴沈氏有人在朝为官,难不成是他们家的小娘子?
王映霜摇头:“没听过。”
“那得仔细问问了。”高素之道,她兴致勃勃地起身出屋。
王映霜恰好需要时间冷静,也没提醒高素之什么,在榻上坐下,舒了一口气,安抚那颗胡乱跳动的心脏。
高素之走了几步见王映霜没出来,可垂眸看手中拿着的卷轴,又打消折回去喊人的念头。
她先回了一趟蒹葭园,悄悄与位面商城做交易,等到《逍遥帖》消失,《天工开物图说》落在她的手中,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手翻了几页,这书呢,很贴心,是繁体竖版,后头还附了一部《考工记图说》。买一送一,十分合算。
003得意地跟高素之邀功。
高素之真心诚意地夸了它两声,接着又继续先前要做的事情,询问沈采真的来历。
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平阳公主府上送来的画轴。
高素之暗想,怪不得装帧那样精巧呢,要知道有的人送来的就是一张很寒碜的纸。
平阳公主府中。
高满见到齐王府来询问究竟的人,也没隐瞒,直接将沈采真的来历说出了。
刚修缮长兴园的时候,各亭台楼阁的匾额需要重新题字,高满请了几个名声在外的大师,可怎么看都不满意。
最后还是府上做事的人推荐了她家亲戚沈采真,说她是商户女,曾读书习字,写得一手好飞白书。
高满对书法没什么兴趣,本来这事儿结束就算了,那天王映霜提了需要雇佣擅长书法的人,她才想起沈采真,去找她的下落,问她要了一幅书帖。
黄昏,胜业坊。
一座凋敝破败的小院中,一位青年女子正坐在角落磨刀,她的身侧站着一位面色焦急的女人,看她的动作想拦又不敢拦。
“娘子,真的决定了吗?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另外寻找出路吗?”女人出声道。
“还能有什么出路?”青年女子惨怛一笑,擦了擦额上的汗,“距离阿娘被那恶人害死已经十二年了,家财都被那豺狼占据。他如今当上礼部郎中,又搭上郑国公那条船,归宗荥阳郑氏,端是风光无限。谁能替我们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