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容青玹对全善玉是如何不客气的,而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全大人在下船后心有余悸的样子,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些都让李高卓心有余悸,自然不敢去招惹这位背景深厚的陈国公世子。
不过李高卓在宋妈妈这等低贱之人面前仍是自视甚高的,遂立即改了刚刚在容青玹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故作高深地对她喝道:“大胆,容大人的身份岂是你等贱民可轻易探询的?”
什么,连是什么身份都不能让人知道,这下宋妈妈心里就更慌了。
玉春楼的姑娘们看到这一幕,都被惊得连连吸气。
她们赶忙收起脸上的幸灾乐祸与鄙夷,又一脸羡慕地朝阿柠看去。
阿柠心里也惊讶万分,她没想到自己在街上随意找的一个人,竟有如此尊贵的身份。
她又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容青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容青玹身份高贵,又生得这么好看,还肯对她出手相救,她阿柠是何其有幸遇见这么好的人。
如此一想,阿柠心中更是感动不已,眼泪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容青玹此时并未低头看阿柠,她只是睨了眼李长使,淡淡点头,“嗯,既然你来了,我便不派人去找全善玉了,此事就由你解决吧。”
李高卓受了全善玉的命令,自容青玹下船后就带人一路暗中跟随着保护她。
毕竟这位小祖宗要是在扬州境内发生什么意外,他们这些地方官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全善玉拍马屁不成,只希望把这小祖宗伺候好了,最好能快些离开扬州去淮南道的其他州,让她祸害折磨其他州的官员们去。
所以,李高卓对这一路发生了什么也是清楚的,也是他在容青玹当街教训那几个恶棍时,及时拦下了街上的巡防官兵。
李高卓立即应道:“是,容大人。”
宋妈妈一听就知道坏事了,连忙凑过去改口陪笑道:“容大人,是我这小妇人有眼无珠,还望容大人不要跟我一般计较。五百两就五百两,我这就给您去把阿柠的籍契和卖身契取来。”
她说完就一脸忐忑地看着容青玹,生怕这位容大人不肯答应。
容嬷嬷心里甚至都开始盘算起来,想着对方若是不同意,那她把阿柠不要钱送出去。
只要能把容青玹这尊大佛送出玉春楼的门,那便是万幸了,钱还能再赚,这玉春楼要真不让开了,那她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而阿柠只是她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这一个多月来虽说好吃好喝地养着,但到底也没花多少银子。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笔账宋妈妈还是会算的。
不止宋妈妈在看容青玹,李长使,阿柠,花楼的其他姑娘们,甚至还有哪些坐在地上不敢哀嚎出声的大汉们都在等着她的答复。
容青玹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下,淡淡道:“晚了。”
宋妈妈一听,吓得直接在她跟前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道:“容大人,我求您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青玹看到宋妈妈那张哭得坑坑洼洼的脸,露出嫌恶之色。
她正要让红瑶绿苒把宋妈妈拉到一边去,免得污了她的眼,就察觉到一旁的阿柠用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容青玹转头去看阿柠,温声问道:“怎么了?”
“公子……”阿柠下低着头唤了一声,又犹豫着闭上了嘴。
阿柠在玉春楼的日子要比在她自己家里时好太多了。不仅吃的用的都是以前的她不敢想的,还不用被逼着干粗活重活。
若不是宋妈妈要逼着她去选那什么花魁,还要跟其他姐妹一样出卖自己的身子去陪那些令人作恶的男人,她也不会想逃出玉春楼的。
阿柠看到宋妈妈苦苦哀求,又见其他姑娘们一脸担忧的样子,有点想替她求情,却又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遂迟疑着不敢继续往下说。
宋妈妈看到阿柠的动作,又连忙趁机给容青玹磕了几个头道:“容大人,我不收您的银子了,只求您放过我,我不能没有玉春楼啊,我这儿还有这么多姑娘要养呢。”
在滔天的权势面前,宋妈妈这样一个小人物又哪有反抗的底气,民又怎能斗得过官。
她本身是花娘出身,如今已年老色衰,耗尽前半生的积蓄开了这玉春楼,早已视它如命。
要是这玉春楼被关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容青玹看了眼垂着个小脑袋的阿柠,像是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鹌鹑。
她唇角微微勾起,心情莫名地有些愉悦。
容青玹自然看出了阿柠的心思,故意沉吟片刻,才道:“罢了,这一次本公子就破例放过你。”
阿柠听后一脸诧异地抬头看容青玹,却发现对方也正好朝她看过来,又吓得把小脑袋缩了回去。
方才阿柠回过神来后,是真觉得自己不该做出想给宋妈妈求情的举动的。
毕竟宋妈妈是要逼她沦落风尘的坏人,而容青玹才是就她出火海的好人。
但这一个多月来,宋妈妈并未打骂过她,反而对她很好,不仅不用干活,还吃好好喝地养着她。
所以看到宋妈妈跪地求饶,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尽管知道她以前对自己的好是别有用心,但善良的阿柠还是有些不忍心了。
阿柠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也算做错事了,遂赶紧低下头,心中忐忑,不敢去看容青玹。
阿柠没想到的是容青玹竟真的放过了宋妈妈,让她在这短短的几息之间,心情却像是巨浪般起伏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