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走了?”
秋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却在停顿数秒之后,头疼般捏住了眉心。
还是太勉强了,「诗人」实力强劲,强行压制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今天旅梦本就状态不佳,先是一早就醒了,再是酒精麻痹,最后还放纵太久……好不容易以为能补眠休息,却被拉入了重重梦境折腾。
但如果不迅吓退「诗人」,时间久了对自己也不利,何况他和池见英现实中并无防备,此刻的重点不在困死「诗人」。
第一重梦境随着「诗人」的遁逃和池莲莲的失去斗志而粉碎殆尽,秋免闭着眼,退出了熟悉的梦境空间。
“秋免,你怎么样?!”
睁开眼,是熟悉的车内场景,后排宽敞的零重力座椅提供了两个人暂时的睡眠区域,他们手足。交缠,环抱着小憩,衣服松松垮垮地搭着。
秋免缓回了神,朝池见英点了点头,片刻迟疑后,他反问道:“痛么?”
池见英微愣,轻声道:“过去一分钟了,我忘了。”
如果不刻意记录,梦境的细节内容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忘记,只剩下大体印象,但池见英遭受的痛苦显然不在容易忘怀的范围内,他这么回答,只是不想秋免担心。
“骗人。”秋免只是微微抬头,他们的鼻尖便触碰在一起,“你还说过不隐瞒的。”
“……”
糊弄不过啊,池见英笑了笑,梨涡若隐若现,他想说不痛,但对着这样一双赤忱而真挚的眼睛,他做不到,于是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秋免。
“……嗯。好逼真的梦境,越是深层,越是真实,我应该也是真的死过一次了。”
“当时……我没有阻止你,也没有很难过。”秋免垂下眼眸,缓缓捂住了心脏,竟有一丝自我怀疑,“只是它跳得很快,也许,我还在兴奋。”
这不该是正确的反应,爱人惨死,应该像左成杰梦中的乳白蠕虫,他在《年少春衫薄》中饰演的叶宜年一样,颤抖、震惊、不可置信……哪怕他省略掉后两个步骤,也总归有一点悲伤。
但秋免比起悲哀,想趁此时机,疯狂毁灭掉一切的情绪反而更浓厚,让他们陷入永劫无尽的噩梦,让血肉按着自己的心意重组。
“你应激了。”
池见英感受到秋免再次升腾起来的心率和体温,隐隐意识到他一副淡然面孔下的情绪波动,心中泛起酸涩的热流。
明明是那么从容淡定,迷糊呆萌的一个人,连多巴胺的反馈都要通过无数次极限项目来取得,却陷入了极度的紧张应激都不知道。
这让池见英反省愧疚:“对不起……我也是……状态太差,没能想到太多,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根本无法醒悟梦境的存在,更别提脱离了……”
“不是小姨的缘故,甚至和「诗人」关系也不大……仅仅是破绽百出的第二重梦境,就让我的情绪崩溃,陷入了反复的自我拷问中。”
池见英絮絮回忆着方才的经历,虽然一些细节已经随时间流逝,但现父亲“不忠”、“背叛”时天塌地陷的感觉还油然在心,甚至不比粉身碎骨轻松。
“他提供了一个可能,就在我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白天时可能还好,但每当深夜降临,我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时,所有被压制的负面情绪会像火山一般喷出来。”
“最多的是死亡,自己的死亡。死亡是什么?是空无,是一切归于尘埃,是什么都再没有,没有了意识,感知不到任何东西,像我睡着之后那样,所以我不能睡着……爸爸的背叛和妈咪的死亡一样,会让我赖以支撑的整个家庭分崩离析,一切都会改变,也失去了坚持的意义……”
“我无法控制自己,总认为人类的生命是渺小微薄的存在,不过弹指一瞬,与宇宙洪荒比拟又算得了什么?时常想得很多,但也想得很少。”
秋免不懂太多的弯弯绕绕,但明白一点:“你似乎总是唯结果论,但是过程是很重要的。”
“是啊,我懂得道理很少,纵然能够旅梦,也依附了太多情绪。”
池见英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他非常想要向秋免诉说:“athena,就是我养的小狗,以前每天晚上确认它在床脚的时候,心里才会有一点安心,直到它去世了……我六岁时候养的,它才1个月大就被抱了过来,非常可爱,一直活到了它15岁大,病得走不动道,你知道么,这在伯恩山犬种里是非常长寿的年纪了,它也是为了我而一直坚持着的……加上那时候吕队出事,我整个人状态又一次趋近崩溃……如果不是听到了你的,用户数字老师的音频。”
“嗯?”
“我去医院复查,远离了旅梦基地的人,心情非常不好,眼前模糊到几乎看不见东西,然后有人把一对耳机塞在了我耳朵里,附带一只mp3。”提起这件事,池见英也是终于从自怨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忍不住微微笑起,“里面就是你做的asmR音频合集……令人平复心绪,重新获得安宁,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是做梦也求不来的缘分吧?”
秋免闻言,缓缓眨了眨眼,然后直起身,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掏了掏,拿出一样东西:“是这种样子的吗?”
手中正是一只简单小巧甚至有些淘汰了的音乐随身听,让池见英如遭雷击:“……啊?!”
“批价只要3o元一只,我买了好多,之前治疗失眠症状的时候会随机派欸。”秋免托着腮,略略回想了一下,“骑车旅游的时候就送过一些,或许是那时候吧,我旅程中去过京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