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饰冰凉沉重,像一捆链,但他前所未有地轻松。
很快,长命锁与皮肤接触的背面暖热了。
“明天我回攀城。”李云岚说,“等赔偿的钱下来,我给你大学学费,你接着上,剩下几个月你在学校好好住,这是钱。”
“你……你好好……”她双手很快地擦过眼睛,眼尾糙红,却忍住了泪,“我在这住不下去了……”
谢松亭其实想问点别的,比如着火的时候你害怕吗,比如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比如你回去又要干什么,难道还要种果园吗,可看到她这样,突然不想问了。
两个疲惫的人如此逼问剖白,就像硬刀子进西红柿,扑哧一声,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可以了,就这样吧。
无望的吝啬的爱,他求了很久,只有这么微薄的一片。
他再也不想求了。
叫袁丘丘的女警拿着剪钳上来,把他的尼龙扎带剪断。
谢松亭活动手腕,和李云岚一起向外走,听到李云岚说:“走吧,给你换一身新衣服,总不能穿着这些去上学。”
他无比听话,换过衣服,吃过饭,抵达学校,和李云岚告别。
此后十年,见面次数不过两只手。
告别后,他回到宿舍。
宿舍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坐在宿舍里的人飞快起身,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踢上门,问:“你没事吧?累不累?饿不饿?以后不回家了好不好,我在宿舍陪你,周末我也不回了。”
谢松亭仰头看他。
室内温暖,席必思只穿着件薄毛衣。
这个身高,谢松亭稍微往前,能正好靠住他的肩窝。
他盯着毛衣细密的针脚想,怎么连一个同学都能让他这么觉得被爱呢,怎么这在李云岚身上就找不到呢,为什么?
谢松亭没有一丝力气,顺着门板向下滑。
那人扶住他大臂,防止他坐到地上。
他被席必思搂住腰、扣着肩膀抱进怀里。
好暖和。
另一个人的温度暖得他有点想哭。
席必思轻声说睡吧,用手摸摸他的头。
不是避嫌那种轻触,而是用了点力,像在给他顺毛,也像要笨拙地抚平他的伤疤。
谢松亭在他怀里昏睡过去,想。
原来我喜欢他啊。
讨厌他冲别人笑,讨厌他课间和别人打闹,讨厌他对一堆告白视若无睹,到最后连他本人都一起讨厌了。
原来这样排外、嫉妒、甚至恨的感情被称为喜欢。
被叫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