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祝熙安而言,她能在敌国以奴婢的身份活下,在狗笼里喘息。
名声不过是遭遇,活着才是本事。
她下车的时候身上朴素,一根青色丝带盘好头,眉目柔和,温婉大方,看得门口的妇人一愣。
祝熙安恭敬行礼。
“许久未见,母亲别来无恙。”
门口的妇人正是她的继母,她生母的庶妹,沈芸涵。
当初父亲高升,母亲怀了自己,沈芸涵说来探亲,却不知怎么与父亲风花雪月一夜,还有了孩子。
这才被抬入府。
没想到沈芸涵心比天高,偷龙转凤将自己的儿子送至母亲房中,摇身一变为嫡长子。
又拿了个死胎,怪罪母亲要了她孩子的命,母亲所出的妹妹便丢在哪里做奴。
一条莫须有的人命拖死了早产体虚的母亲。
沈芸涵这些年却仗着父亲的愧疚,把持家中大小事。
一想到上一世她的设计和祝婉的嘴脸,祝熙安恨之入骨。
前世直到萧琰的出现,她的话才多了起来。
刚回府的时候,依旧病殃殃的,没去学堂,不擅交际,因此成了临安城出了名的草包。
偏这草包痴迷三皇子,丝毫不懂礼仪规矩,让沈芸涵贤妻良母的角色被传极一时。
最后还让父亲抬了她平妻的身份。
“熙安真是大好了,出落得也水润,不枉在庄上调养多年。”
沈芸涵笑着看了眼钱嬷嬷,钱嬷嬷不露痕迹擦了擦额头冷汗。
“怎么不见婉妹妹?”
“她爱作画,和师门一同采风去了,过些时日才回来。”
祝熙安倒是想她得很。
“今日你父亲还有公事要忙,晚上才一起用膳,你歇息去。红豆这丫头伶俐,先做你贴身侍女吧。”
“多谢母亲,女儿不累,一会让我去给祖母请安吧。”
沈芸涵尴尬笑了笑,显然没想到祝熙安礼数如此周全。
算上前世去大梁的日子,祝熙安都快记不得祝府的样子了。
记忆中觉得奢华壮丽,如今看来屏风的金丝雕花褪色,红檀木门也补了漆。
处处显示着祝府已大不如前。
沈家是商户出生,母亲自然是经商好手,沈芸涵庶女出生,琴棋书画擅长,却不懂财务。
这些年靠母亲的嫁妆,还因自己的病多次向沈家伸手,这才维系着她的地位。
可祝府另外两房,连同这祖母,都是一顶一见风使舵的吸血蚂蟥。
祝家祖母白千芮并不是祖父原配,但常年跟着祖父行军在外,原配死后便坐了主母之位。
因为随军的缘故,她表面爽朗不屈小节,实则最在意尊卑颜面。
上一世只要祝熙安稍微失礼,跪祠堂和家法便轮番上阵。
祝熙安还时常自责,但白千芮其实只偏爱自己生出的二三房,一味地爱作践祝熙安罢了。
后来替嫁皇家赏了祝府黄金万两,她便能在出嫁当日把祝熙安夸出花了。
“熙安见过祖母,愿祖母身体康泰。”
堂上的老妇人抿了口茶,语气轻蔑。
“康泰?祝熙安,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