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牛眼拍案而起,正要发怒,却被一旁的人按住,在耳旁低语道:“非常时刻,别为了小事坏了大事。”
赵谦在前世里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赶稿,万籁俱寂之中只听到自己的键盘在哒哒作响,于是练出了好耳力。他听到那人说的话不同寻常,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
这一看,非同小可。这人的长相,说具体点,就是不用去博物馆也能免费观摩周口店北京人;说概括点,那叫一个鬼斧神工;说现实点,一看就不是好人。
对于一般人而言,欣赏美人和欣赏丑人都是非常愉悦的。第一点不难理解,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第二点则是因为,欣赏丑人可以极大地激发自己的自信心。看嘛,人家长那么丑不也照样活得好好地吗?
但是,对美人来说,过度的注视意味着赞美,相反,对丑人来说,过度的注视则意味着侮辱。
那丑鬼禁不起赵谦炯炯有神的目光的洗礼,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挖了你眼珠子!”
赵谦见那人凶恶起来,丑陋得越发让人不敢直视,连忙垂下眼走开,心里腹诽:“知道自己长得丑,怎么不遮块面纱丝袜什么的就跑出来吓人了,这古代社会也真坑爹啊,也没个城管来把这妨碍市容的家伙抓走,就任由他招摇过市的。”
正在这时,一群黑衣大汉冲了进来,吆喝着说:“各位出来花钱取乐的朋友们,姑娘们,我们来这里找人,与诸位并无相干,大家乖乖地配合,不要乱走乱动,不听吩咐的话,刀剑无眼,伤了自己可别怪我们事先没有打招呼。”
那个丑鬼和刚才被赵谦泼了一身水的牛眼登时面露焦急之色,交耳说道:“这可怎么办?公公还在里面议事呢,可别被这群人搅合了。”
老鸨冲了出来,翘起兰花指,交涉道:“哎呦,各位大爷,来我这丽春院的都是花钱买乐子的主儿,您几个手上拿着这亮铮铮的大刀,可别吓坏了我的贵客。您们要找什么人,跟我说,我帮您们找就好,快把这家伙们收起来吧。”
大汉们一把把她推了个跟头,“一边老实呆着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老鸨站起来发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我交了保护费的,后面有大佬撑腰!再不滚蛋,叫你们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形势眼看就要暴走,大汉们中间走出一人,向全场众人抱拳相谢道:“打扰了诸位朋友的兴致,在下赔罪了。只是,在座的可有一位叫茅十八的天地会的朋友?”
他凌厉的眼神环视全场,声音也扬高了许多,“那日,你大放厥词,辱骂我等为只知道偷税漏税挣昧心钱的私盐贩子,还说要我们有种的话,尽管今天晚上来丽春院找你。怎么我们今天来了,反而是你没种,做了缩头乌龟了呢?”
赵谦听了,激动万分,心想,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么他天天骂那茅十八的时候那人不出现,今天没空骂了的时候反而就一下子跳了出来呢?看来这人是抖体质,一天不骂皮痒痒,看嘛,居然惹得这么多人上门寻仇来了?
正在这时,一块门板裂空而至,正中那喊话的汉子的腿肘处,疼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家齐齐转头,能在人隙之中准确命中目标,此人的武功委实不可小窥。
一个身长八尺,脸上一道骇人刀疤的汉子缓缓走出,凛然的眼神盯着正中跪着的人,说:“敢骂我茅十八为乌龟,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有,我茅十八虽然敬佩天地会的英雄,却不是天地会的人,我是江北泰州五虎断刀门的门下,以后再来找我,可得把名头说清楚了。”
他又嗤笑着说:“贾老六骂了你们又如何?如今清狗当道,有点血性的都该拿起刀枪去跟他们干,像你们这样不知道民族大义,只会把头缩到裤裆里、挣昧心钱的狗东西难道不该骂吗?”
那地上跪着的汉子听了涨得一脸青筋暴起,挣扎着起来招呼后面的人说:“还等什么?都骂到脸上来了,并肩子上啊!”
一伙人和一个人就交上了手,原来厅里的闲人们此时也纷纷靠后,免得拳脚无眼,被误伤了没处讨医药费去。
顿时兵刃相交之声大作,那势单力薄的茅十八却一点败相不露,只见他不慌不忙,仅用一双肉掌,轻轻松松就将几个大汉打得屁滚尿流,不时响起肉体落在地面上的沉重闷响,或是砸裂桌面的喀喇之声。
这大厅乃是丽春院的门面之所在,桌椅板凳俱是耗资不吝的红木雕花家具,本是很结实的,这时纷纷碎裂,心疼得老鸨脸上肥肉直抖,眼中涌起真实的泪花。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茅十八便将这几个人料理清楚了,正要走,却被赵谦和老鸨一把拉住。
老鸨:“英雄,你不能走,你走了,这打坏的东西我可找谁赔去?你先头和姑娘来的那一发我就优惠你不收钱了,可这结结实实的损失得有人认账啊。”
赵谦:“英雄,你不能走,我对你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决定了,我要拜你为师,随伺左右。你吃饭我洗碗,你拉屎我递纸,你打炮我把门,总之,你收我为徒绝对不吃亏。”
茅十八大手一指,凌厉眼神之下,那地上滚着、趴着的一群人便唉声叹气地答应了赔偿一应损失。
茅十八转头看着赵谦说:“要拜我为师,可没有那么容易。你得找两个功夫和我不相上下的人做你的引路人我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