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你们回来了。”白秀兰看着一前一后进屋的二老,尤其是走在前面拉长脸的婆婆,她连忙哄道,“你们可甭真往心里去,谁家姐妹俩没闹过嘴打过架,也就是咱们家这俩冷不丁地闹上了才吓人。”
徐老太眼神复杂地瞟了眼儿媳,想想,进东屋前她还是落下一句,“你也早点睡吧,老三他们爷俩回来还没得很。”
闻言,徐大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外屋地儿门口,一愣之后他转头朝望过来的儿媳安慰笑笑,一声不吭地继续跟着老伴进屋。
白秀兰也不奇怪。正如婆婆所言,她家男人有些日子没回来,之前送孩子舅和大爷他们回去一准没这么快回家。
至于她闺女?大的在她自个的小家待着伺候她那个眼里出西施的丈夫,小的这会儿怕秋后算账可不得赖在她爹身边不回来。
这些冤家呀,原本还以为大的不省心,好在小的听话,谁知小的比大的更不让人省心。瞅这给整的,一个个的没个消停。
白秀兰见二老已经进屋,心知她要是再不进屋,婆婆又准得喊她快睡。她赶紧端起搁在西面墙洞上的油灯先进西外屋。
院门外。
徐长青抬头望天,久久不动。许久之后,她苦笑着望了眼打麦场的方向,无力举起开始发疼的双手搓了搓脸。
“大舅?”
白新生转了圈儿打麦场见守夜的人并无失职,又与同样待在场院未回家的大队长作了一番明天安排之后走了。
眼看要到自己家门扣,突然听到一声叫他。要不是此时夜深人静时,就这一声轻飘飘的,他还真不一定能听得到。
徐长青见迈开大步而行的白新生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连忙从道路旁的树阴影下走出快步相迎而上。
“怕我答应那小子非份要求?”不等走到身边的徐长青开口,白新生就先一步道出外甥女守在这里等待的来意。
“我没错!”
“……”白新生默了。要不是时间真不早,孩子白天还累晕,他还真想和这孩子好好掰扯掰扯一番不可。
谁说你错了?要是问题出在你身上,你还能安然待着?早就非挨一揍不可!“行,等他开出条件,我先知会你。”
“那倒不用。我压根就不在乎啥名声不名声,名声是啥?”它能当饭吃?徐长青低头踢了踢地上土疙瘩,“正好借这件事让人瞅瞅我家有没有男丁都是一个样,也好让我娘心里踏实些,是弟弟还是妹妹压根不重要。”
真不愧是你爹的种!
这话说的,一个德性!
那就是了
送白新生老哥俩他们离开,徐启光在外也没闲着,他又在外面待了段时间与今晚巡逻值班的老兄弟们联系联系感情。
他这长年累月在外上班,一年也没多少时间在家,和大家伙的关系都疏远了。要是连麦收时节还不多出来露个脸?
再好的交情,感情也会淡。再厚道的人,也会因此心生距离。这人啊,一生里,总有少不了人帮一把的时候。
所以,娘她错了吗?
没!
她也是在找一种生存方式。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再回家时徐启光就见他家长青独自一人坐在院门外。
夜色下,她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坐着,瞧着就有一股子莫名的悲伤。这孩子就是心思重,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
看看!连他走近居然也未发觉。就这警觉性?徐启光暗自摇头,咳嗽了一声,“怎么,睡不着后悔了?”
后悔吗?
“不!”
就你干了就拉不回的性格,相信你是不会后悔。徐启光看了看半敞开着的院门里面——乌漆麻黑一片,该睡的全睡了。
“不后悔。”
要是真如梦境般,今晚的此刻,她就在去医院的途中……徐长青顿时打了个激灵,交叉着的双手摸了摸胳膊。
“冷?”
“七月。”
傻丫头一个,有谁规定盛夏时节就不冷。有一种冷,它是心凉到冷。“后怕了?”徐启光索性就坐了下来。
徐长青侧头看着她老子的脸——浓眉大眼,高鼻梁。别说,梦中后来男装的“她”可真像了爹八成有余。
目视远处的徐启光一巴掌从后按了按闺女脑袋,“不认识你老子?”
“爹,你是不是快要升了?”
“去你师公那里了?”徐启光是丝毫不怀疑他家长青会猜到,“不是升,是调动工作,目前爹还没考虑好。”
徐长青愣了愣。她根本没从师公那里听到这则消息,是梦里。谁也不知她爹这次休假回去之后马上就能前途一片光明。
煤矿销售科科长的席位已经等着,就连她师公也推荐成功了她爹上县城车站后勤调度室上班就等这次回单位办理手续。
“要是调到县城工作的话有利有弊。最大的利是以后回家方便,你上学也不用住学校,唯一不好的是新部门纠纷多。”
所以,他从未担心过没有儿子会如何如何。以白家和徐家两大姓为主的白子沟,还真没个人敢指着他鼻子骂他绝户。
“继续留在原单位上班的话,弊端就不用说了。最有利的是老单位熟人多,有啥难题大家都会帮忙解决,闹心事少。”
不,不是的,根本没你说的这般轻松。与你一直不对付的销售科副科长就等着成正把手,他老婆还是师公老姑娘。
要不是对方一直暗地里搞鬼为难你,怕老伴的师公也不会将大好的机会让给你,让你去县车站搭把手才会被上头看中。
这些年来他可不就怕老姑爷惹急了你,你到时候恼了翻脸不认人。那可是他亲姑爷,能当半个儿子的亲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