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打仗最忌讳什么都不清楚,顾元锦一早就让红苕打听过京中各世家的情况。袁家长房三子皆是嫡出,倒是的确有个女儿,不过是庶出的。
况且,不论是夫人外交还是世家贵女相交,可都是要看各自背后的家世的。袁家本身不过一个没落的二等士族,能参加永宁侯府的宴会都是靠徐家提携,也不知这袁三小姐哪里来的底气竟敢与她叫板?
似乎是这位袁三小姐真不太受待见还是怎么的,几乎是顾元锦话音刚落,亭子里便响起几声嗤笑,更有贵女道:“袁夫人倒是做梦都想生个千金呢!”
这事儿倒是真的,那位袁夫人至今还念念不忘,想生个香香软软的闺女呢。
贵女相交,顶着庶出的身份总是不太叫人看得上,尤其还是这种爱拈酸挑事儿的。
袁三小姐最怕的便是别人提起她庶出的身份,往常大家都看在徐家的份儿上,便是心中不喜也不会说出来。因此她何曾遇见过顾元锦这样上来就揭人短的,一时间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见她这副做态,顾元锦“啧”了一声,转头再看顾见薇时,意味深长:“我说呢,你怎么动不动就红着眼圈儿抹眼泪,原来在这儿啊!”
这话一出,原本还觉得顾元锦不给人脸面的众位贵女顿时神色微妙,再看袁三小姐时便只觉得果不其然,这动辄红了眼圈儿的做态可不就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才做得出来?
袁三小姐真是眼泪都掉下来了,她这会儿心里真是又悔又恨。悔自己不该多嘴,恨自己听了顾见薇的挑拨!若非先前在园子里顾见薇说顾元锦与二表哥关系极好,她怎么可能会想着要给顾元锦教训?
一时间袁三小姐再看顾见薇的时候,眼里便满是怨恨了。
顾见薇原本在一边儿看戏呢,哪里想到这火转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看着大家微妙的眼神,顾见薇下意识的就要咬嘴唇抹眼泪,一转头对上袁三小姐充满怨恨的眼神,眼泪当即憋了回去,只觉得胸口憋闷,疼得厉害。
亭子里的贵女除了顾元锦,就数徐家小姐身份最高。瞧着顾元锦三两句就把那袁三小姐给怼哭了,甚至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贵女们都暗戳戳的看着徐姑娘,那袁三怎么说也是她带来的,她总不能不管吧?
徐姑娘的确不想管,她自己本就是正室嫡出的贵女,自来最讨厌庶出。若非母亲叮嘱再三要她带着袁三一起过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搭理她的。
只是打狗还要看主人,顾元锦这般也未免太不把徐家放在眼里。
徐姑娘心里冷哼一声,神色冰冷的看着袁三道:“好了,你本来就是庶出的,还怕人家说吗?便是人家不说,难道你就不是了?”
袁三小姐听了眼泪流的更凶了。
顾元锦看着徐姑娘便笑了,这位徐姑娘就差没把对袁三的不喜写在脸上了。
瞧着顾元锦看着徐姑娘笑了,顾见薇眼神一闪,只觉得顾元锦与那徐二之间果然不同寻常。不然的话,怎么只撅了袁三,却又巴巴的讨好徐姑娘呢?
想到这里,顾见薇只觉得自己抓到了顾元锦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一样,恨不能立刻叫她好看。
偏这时,园子里又来一个人,月白色的广袖裙子,梳着流云飞仙髻,远远的看着,恍若月下仙娥。
只见这仙娥眉眼含笑,声若幽兰:“袁三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没有夺得魁首的缘故?”
这人便是林芜然,是上辈子的贵妃林氏,也是暗中推动了镇北将军府乃至整个顾家败落的元凶之一。
林芜然气质清冷,仿佛自带月华般的高不可攀,不知是多少京中世家公子的梦中神女。更神奇的是,林芜然在贵女中也备受推崇。
看着林芜然柔声细语的安抚袁三小姐,顾元锦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
说起来,上辈子她虽然和林芜然斗了一辈子,却始终不知林芜然为何对她有那么大敌意。要说是情爱,她也没发现林芜然对哪个男人有什么特别的;可要说其他的,她和林芜然也没有什么交集,更别说结仇了。
林芜然对她的敌意,简直来的莫名其妙。
顾宜兰站在顾元锦身后从头看到尾,看着林芜然过去后,不知与那袁三说了什么,就见那袁三轻蔑又自得的看着元娘姐姐,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一样。她就觉得这赏荷宴分外无趣,不禁绞着帕子撇了撇嘴:“有些人明明是自己自讨没趣,偏偏搞得好像被别人欺负了一样,啧,没意思。”
林沅沅不甘落后:“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有那些人,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暗戳戳的站着不知道看了多久,这会子来白捡便宜当好人来了!我最是瞧不上这样的人了!”
顾元锦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这两个丫头真是口无遮拦,这下子怕是要得罪好些人了。算了,大不了以后她多照看着点好了。
但她没想到,郑明珠更绝:“我早说了就不爱和这种人玩儿,顾三偏要拉着元娘姐姐过来!哼,不过读了些风花雪月的书,也不知道清高在哪儿!人家上马杀敌的时候,有些人还在闺房里绣花玩呢,竟是也有脸瞧不起人!当真是好大的脸呢,比人家家里的洗澡盆子都大呢!”
顾元锦好悬没有噎死,眼看着亭子里一众贵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急忙拉了郑明珠一把,省得她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林芜然正拉着袁三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容差点儿都没端住。
一旁的徐小姐也不遑多让,只是因着前些日子广宁寺的事,叫这些人都对顾元锦忌惮不已。毕竟是北疆回来的野蛮人,听说一个不高兴就要拔剑砍人的,她们这些人里有哪个经得住人家一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