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惊吓是次要的,重点是有他们热情施展十八般武艺,刘仙姑的名声被香客一传十、十传百,属实小火了一把。
过年以后,上门求平安符、批八字、驱邪治病的香客络绎不绝。刘钰和胡肆临风风火火忙了小半年,才把这群一早预约的事主接待完毕。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腊月二十过后,没出5天,王建伟夫妇提大包小包登门拜访奶奶,顺道告知刘钰:他们两口子约小三开诚布公谈过了;也找过尤兰婆把缠身的小鬼处理干净;以及那个没吃进嘴的死孩子,在尤兰婆的帮助下请僧侣做了超度,王建伟专门花大价钱为其选了块好坟,并收做干儿子。
而他则以干爹的名义将死孩子隆重下葬。
葬礼就是昨天办的。
入夜熟睡他便梦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搂着他脖子甜甜地叫“爸爸”,还说以后会跟尤兰婆供奉的鬼仙努力修炼,争取为他“爸爸”多揽些偏财。
梦里,王建伟倒是没感到不适,还抱着干儿子乐呵很久。醒来以后他慢慢感到后怕——担心干儿子会缠着他要求日日供奉,连忙领媳妇来找刘钰问清楚。
刘钰一听便警觉起来。
她点烟召唤归地堂堂主胡六根,请他遣报马去查查鬼婴是否还存有折磨王建伟的邪念。
片刻后,胡六根捆窍把烟吸得又猛又急,借嘴传音道:“啥说道方言,e……不知道咋解释,但肯定不是说道说道的意思,应该和邪门歪道,不好的结果有关。没有!你这干儿子被和尚净化心灵了,你又挑了个风水宝地养着他,他现在只想报恩。往后过年过节的,你家饭桌多添副碗筷就行。你呀真是撞大运了,碰到自愿帮你运财的小鬼儿,多有福哇!还有,每年到他下葬这天,记得去坟头多烧纸钱,最好放点鞭炮呲花方言,礼花烟花。啥的,唉呀妈呀老旺你了!”
王建伟顿时眉开眼笑,又转了500块钱给刘钰简短和她聊了几句,就去客厅里陪媳妇和他舅太姥姥唠嗑了。
他们两口子刚走,张勋可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刘钰拿起电话一看是他,满脸嫌恶挂断。
3秒后,微信响起接连不断的嗡嗡声。
刘钰忍着想骂人的冲动,恶狠狠点开屏幕,发语音吼道:“你有病啊!总找我干啥!闲的没事撒尿和泥去!”
没过一会儿,张勋可发来满屏委屈的表情包。
刘钰扔掉手机没再搭理他,接待完另一位香客,将近过了一个半小时重新打开微信。
果不其然,张勋可刷屏发了十几条长达50秒语音,其中夹杂着轰炸式表情包。
刘钰本想直接清屏的,但看到最后张勋可接连问了三遍的留言:
你看没看到啊?我在跟你说找挖沟机刨屎坑子的事!
于是,她努力调整心情,从头一条接一条听他的语音。
耐心听完后,刘钰憋气憋的心里堵得慌,赶忙摸起烟来可劲儿鼓捣,搓着脑瓜皮子在心里咒骂张勋可是“虎逼带冒烟”的神经病——
那智商好像就没跟他一起降临人世!
她都怀疑他妈生他那会儿把胎盘留下奶大,孩子顺下水道扔了!
张勋可闹心吧啦跟她吐槽:
“咋整啊!我把我爸认识的工程队都问遍了,人家一听说大过年去刨屎坑子全他妈不干了……这帮老登方言,骂老男人的说辞!我都说了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好赖话说尽了,死活不答应……草,嫌晦气,怕过年压运势……一个个的理由比他妈脚后跟皴都多!快气死我了,真差劲!”
他颠三倒四说了一堆废话都是这点事。
刘钰边翻白眼边想,可见确实把他为难住了。
最关键的步骤如果摇不来人,到时候总不能领着全家老少,抗铁锹手动刨厕所吧?
那太膈应了!
再说,得缺心眼到啥程度能干这事?!
张勋可发表完毕长篇大论,末了,又哀求刘钰给他出个靠谱的主意。无论如何都得让他请来能人完成最后“一哆嗦”,这样大家都能过个开心年。
收人钱财就得为人消灾。
刘钰这时才感觉到那666块钱红包有多烫手。
掐灭烟屁股,她马上又抖出一颗烟,点燃的瞬间,挨个点名呼唤分堂堂主。
叫到压堂堂主胡玄舟时,总算得到回应了。
胡玄舟性格比较稳重,捆窍状态和急性子的胡六根不同,拿烟的动作就能看出区别——
他喜欢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烟屁股,从不主动弹烟灰。在烟灰攒老长的时候,才徐徐凑到烟灰缸,稍稍敲嗒两下烟屁股。
刘钰解释完,胡玄舟微一沉吟,她便听到耳边传来沙哑低沉的男声:“他找正经干工程的当然不行。这事啊,只有那帮搞强拆的能答应。”
“啊?”刘钰飞速眨眨眼,“堂主的意思难道让他请……大混子大流氓?”
胡玄舟呵呵发笑:“弟马说笑了。如今法治社会哪还有大混子大流氓,都是为了混口人间饭吃罢了。只不过有的人中规中矩,有的人剑走偏锋,真遇到不讲理的钉子户,中规中矩的人还搞不定呢,就得靠这帮邪门歪道的家伙硬来嘛。”
不得不说,主管摆平闹事分子的堂主即使笑脸相迎,仍自带一身枭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