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这呆子,本是世外神仙,不在天庭仙班任职,偏生心软爱管闲事,这不是活该?难怪她传给他的仙诀,他一直未回。
春花一时恼道:“镇妖金塔不是万年前天衢圣君亲手炼化的吗?怎么这么不结实?”
“傻孩子,镇妖金塔虽好,年久失修,有个漏水漏气也是难免,再金贵的玩意儿也得有个保质期啊。”
春花哼了一声,不由得把这笔账又记在了天衢圣君头上。他既然法力高强,怎么不将镇妖金塔做得结实些,抗得个十万八千年的,也省的今日烦扰。
她心中担忧,忍不住又瞅空探头去观战。
化蛇是雄兽,法力更高深,战法也更险恶,它与天衢圣君一一对阵,难分轩轾,但他每每借穷奇为饵拆挡诱敌,偷袭北辰与甘华。穷奇道行更弱,但对敌之时奋不顾身,凶悍刚猛,北辰、甘华两人联手,一时竟也无法取胜。
甘华虽是女子,用招却果决,她自知要对化蛇出塔负主要的责任,也不顾身上有伤,一心要独力绞杀穷奇,重耀东海威名。然而毕竟身上有伤,行动稍迟滞些,便中化蛇偷袭,又添一道伤口。
北辰的招法则与他的性情相似,温和绵长,杀意不足,何况他伤势也不轻,勉强护住甘华已是不易,对两头凶兽造成伤害有限。
一番对局看下来,真正独撑战局的还是天衢圣君。他化出无数道仙索紧紧缚绑住化蛇,虽穷奇立即赶来以利爪划断仙索,但手中一把青釭宝剑已眼疾手快地削去化蛇尾上金钩。登时凶兽哀鸣响彻宇内,震得各人脑中嗡嗡大响。
天衢圣君立时祭起青釭,排开恶浪,与凶兽利爪轰然相接,穷奇与化蛇同时被青釭逼得跌入水龙卷中,溯游一周方才重新立稳。
天界诸仙法术皆有系属,各系法术各有所长。春花既为财神,法术自然是金系,水君与甘华乃是蛟龙化仙,法术属水,北辰生于山中,法术是土系,而天衢圣君,没有人知道他的生由,只知道他使的是木系法术。
春花登仙之初便听赵不平提过,木系法术为五系中最弱也是最难练就的,但若真能厚积所成,达成上仙之阶,也是五系法术中最高深精纯的。金木水火土,惟木有灵,惟木有弱,惟木能自行生长,蔓盖成荫。木系仙人,修炼至至高至深之境,据说是能在心林中开出一朵花来。赵不平说,万万年来,只听说过古上仙尊在归隐仙山之前,曾开出过一朵雏莲。
春花还来不及感叹天衢圣君的剑法出神入化,战局中异变陡生。
穷奇一口咬住甘华半个身子,利齿直插入她腹中!甘华不愧是千年来东海修为第一人,在此情形下还能反手将双剑插入穷奇唇上软肉。然而终究是受伤太重,春花只见她半个身子露在兽口之外,软软地斜了下去。
“甘华!”
身边的东海水君悲呼起来。春花剧震,急道:“老水君,你们东海的水军都是摆设吗?只教他们三个上去缠斗?”
东海水君苦笑:“上古凶兽胎里自带凶性,戾气太重,我水军将士稍离得近些便被凶兽戾气所伤,实在帮不上忙。”
“你……”春花咬牙,再看海中,北辰上去要将甘华的身体抢出来,却中了化蛇一记重击,蹼上倒钩如利刃刺透了他肩头。
北辰长剑脱手,双手抱住化蛇爪臂,将它定住了一瞬,便是在此刻,他大喝一声:
“天衢!”
天衢电光火石间便明了他的意思。他腰间锦囊耀出紫光,高高浮起,迅生长成树荫般大,兜头便向穷奇罩去,仙索从另一侧蔓扑上去,将穷奇捆成长条,直塞进紫色锦囊之中,锦囊立时束紧,自动挂回他腰间。
“啊,是圣君新炼化的锁灵囊!”东海水君惊叹,“听说再凶悍的妖兽被收进去,也只需七七四十九天便会化为齑粉!”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春花道。
“圣君想必是留着给化蛇用的,没想到此刻为了救甘华,只能先收了穷奇了。”
“那……现在化蛇怎么办?”
穷奇被收,两头凶兽只剩化蛇一头。早已晕厥过去的甘华从穷奇口中脱出,直直往水龙卷中坠去。天衢圣君身法极快,如电般便到了甘华边上,一把将她捞起。
与此同时,被串在化蛇利爪上的北辰也一寸一寸将爪钩自自己体内拔出,胸口顿时射出血箭,化入大雨,泅得一身白衫尽是血色。
天衢圣君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仙索如藤蔓掠过,将北辰平平托住。
说时迟,那时快,化蛇已恢复行动,见穷奇被收,张开血盆大口对空嘶鸣起来,人面扭曲成哭泣的神情,扇动蝠翼,一头往天衢圣君身上撞去。
天衢圣君既不能撒手将甘华和北辰扔进海里,只得硬生生受了化蛇这一撞。若是普通神仙,这一撞只怕就要命陨当场。借这一撞之力,天衢圣君将甘华与北辰双双向前送出,直送到悬空仙岛之上,自己却吐出一口殷红鲜血,飞堕入无边浪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