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人提议道:“诸位,我有个好办法,既然他们一直亏钱,那何不让四海盐业多亏一点?”
“什么意思?详细说说。”
这掌柜自信满满道:“我意思是说,咱们每家的制盐成本在一百五十文钱以上,那何不直接从四海盐行购买?他们出售多少盐巴,咱们就买多少。反正盐巴又不是粮食,可以储存起来,日后慢慢售卖。”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他们明白,四海盐行这种贩卖盐巴的傻逼行为,根本不可能持久,早晚盐巴价格也会升上去。
他们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多囤一点呢?
归根结底,商业的本质就是低买高卖,四海盐业这种扰乱市场的行为,早晚也会受到反噬……等到王朗支撑不住的时候,就是四海盐业覆灭之时!
众人又商议许久,终于将此事敲定了下来。
这几日,张鹤龄可谓是春风得意。在他看来,这赚钱实在是太简单了,银子就像是天上刮来的一样,数不完,根本数不完。
为了满足百姓的需求,迁西县的盐矿加大马力,又挖掘了十几个盐井,日夜不停的炼制盐巴,然后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
但是,盐巴又不能当饭吃,等到京城的市场饱和后,销量自然就会下滑。
然后就要靠那些走商,将盐巴贩卖到各地。
张鹤龄本来做好了销量下滑的预料,谁知道,销量竟然猛然上扬,有些商贾大手一挥儿,一次性购买几百斤盐巴,给盐行带来上万贯的收入。
“哈哈,我莫非真是经商天才?”
“贤侄啊,这些商贾,应该是来自其他盐行的。”
“为何来此购买?”
王朗煞有其事的分析道:“因为咱们卖的便宜啊,他们买回去后,只要将盐巴放到地窖,等到合适的价格再出手,就可以大赚一笔。”
“原来如此,他们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张鹤龄很不屑,摇头道:“其他盐行不改变,我们就改变盐行!从今以后,盐行躺着赚钱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有了!”
“其实,咱们贩卖盐巴是违规的,盐引来路不正啊!”
“我姐夫是皇帝,谁敢管我?”张鹤龄就不明白了,王朗咋就这么胆小呢?就不能支棱起来吗?
这样下去,还怎么能办成大事呢?
王朗心中忍不住叹息,就是因为知道你姐夫是皇帝,所以才劝你小心一点啊。
皇家无情,越是与皇帝关系亲密,就越是要小心翼翼,一步都不能踏错。不然,哪天皇帝举起屠刀时,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贤侄,你不明白,听说朝廷有意整顿盐行,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且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心里有谱!”张鹤龄稳重的说道。
张鹤龄觉得,他与其他商贾可不同,别的商贾是随意抬高价格,使劲从百姓那里榨出油水。
可张鹤龄挖掘盐矿,售卖盐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让百姓能够以低价买到盐巴,从今往后,百姓们再也不用为买盐而发愁了。
弘治皇帝再怎么昏头,也不可能制裁自已吧?
当朝廷的重臣联合起来,想要做好一件事时,任何人想要阻止,都是不自量力。
裴仁十分气愤。
这几日,无论他派人购买多少盐巴,四海盐业永远都有存货,他不免有些气急败坏,打算亲自去找王朗一趟,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在他刚出门时,却见到户部尚书叶淇与大理寺卿王恕一同前来,在他们身后,则是数十个衙役站成两排,腰中挎着刀剑。
“叶大人,您怎么有空光临呢?快请进,请进!”
叶淇脸色淡漠,摇头道:“裴仁,工作的时候称职务。我此次前来,有些事情要询问你。”
“您请问。”
“据查,你与苏州的盐矿来往密切,租用了四条商船,其中船内押运了大量盐巴,每年往来运送上万斤……这些盐巴没有盐引,私下贩卖给了走商,是吗?”
裴仁心中一惊,忙道:“叶公,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曾在户部当值,难道还不明白规矩吗?”
“裴仁!”
王恕大声打断他的话,以一种极为锐利的眼神看着他,王恕约四十岁左右,刚正清严,威名远播,故而被任命为大理寺左卿。
在他的注视下,裴仁的脸色涨红,愤怒的说道:“你们难道怀疑我偷运私盐吗?”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当然不是,贩卖私盐是违法的,我岂能如此?”
“好,经朝廷调查,你每年的盐引只够买卖五十万斤盐巴,可你交易量却达到八十万斤,你店中账本呢?我等需要查验!”
裴仁脸色猛变:“账本不在这里,你……你们有什么资格调查我?”
“此乃朝廷王命!”
看出裴仁的心虚,王恕根本没有废话,一挥手,便有十几个衙役冲了进去,翻箱倒柜找寻了起来。
“你若是老实交代,只需要缴纳足额罚金,就可以免了牢狱之灾。可如果冥顽不灵,那就是与朝廷对抗,九族都要陪你流放!”
“我……我先祖为大明流过血,也为大明立过功,你们怎能如此对我?”裴仁的眼中满是绝望。
“还不快说!”
王恕声震瓦砾,试图击溃裴仁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