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全的失望之意更加明显:“我知道了,瑶儿说的没错,这是我从别处听来的,不过是乡野之谈上不得台面,你不要往心里去。叫你误会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齐伯璠看盛泽全这个样子,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大表哥,咱们兄弟说开了就好了呀,我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盛泽全苦笑:“伯璠去陪我喝两杯吧。”
齐伯璠立即摇头:“我才十六岁呢,娘说了,不满二十岁不许喝酒。”
盛泽全一反常态地坚持:“那我喝,你陪着我行吗?”
齐伯璠看着盛泽全的样子有点内疚:“大表哥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阿柔啊,但是我也很喜欢阿柔,要不咱们去问问阿柔?没准儿她喜欢的是你呢!”
饶是盛泽全心中苦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阿柔喜欢的当然是你,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眼色,这点都看不出来。”
齐伯璠不由脱口而出:“那大表哥还说什么换亲,岂不是枉做小人?”
说完又立即摆手:“不不不,大表哥,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一定是误会了。”
盛泽全索性不开口了,只是默默的往外走。
齐伯璠迈步跟上,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这个问题。
突然之间,齐伯璠灵光一现恍然大悟:“啊,大表哥,我明白了!你不是想阻止我娶阿柔,而是不想瑶儿嫁给阿胜!”
盛泽全苦笑:“亏你和瑶儿还是双胞胎呢,怎么她那么古灵精怪,你就这么老实规矩呢?只可惜,瑶儿已经借你的口拒绝我了,她想要嫁阿胜。”
齐伯璠看着表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喜欢表哥,也喜欢阿胜啊!
不管是表哥还是阿胜做我妹夫,我都欢喜。
可是瑶儿只能嫁一个啊,顺了哥情失嫂意,总有一个要失望。
衔着金汤匙在蜜罐里长大的齐伯璠,这一刻终于明白了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无论一个人多有钱多有权多有貌多有才,都有可能遇到身不由己的难关。
能闯过去固然好,闯不过去,也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继续向前。
齐伯璠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表哥,只能说:“大表哥,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喝酒伤身,还是算了吧!你要是喝醉了,舅舅和舅妈都会责怪你,我也会过意不去。咱们还是喝茶吧,我陪你说说话?”
家教严的孩子,就是如此。
盛泽全于是跟表弟一起喝了一肚子茶,方才回了家。
却见母亲海朝云,坐在自己房中的榻上看书。
盛泽全行过礼,慢慢的走到母亲身边坐下。
海朝云放下书,温柔地将儿子揽入怀中道:“全儿,你可有了答案?”
盛泽全自满两岁以来,就再也没有被母亲这样抱过。
此时依偎在母亲芬芳温暖的怀抱,他鼻子一酸,眼角湿润了:“瑶儿喜欢的是阿胜,不是我。”
海朝云默默地轻轻地拍着儿子的后背道:“那我就向柳家下聘了。”
盛泽全心中酸涩,默默地点了点头,问母亲道:“娘其实知道瑶儿喜欢的是阿胜吧,为何不阻止我呢?”
海朝云柔声道:“难道你不知道?可是如果你不问清楚,又怎么会死心呢?即便你娶了别人,心里也会有根刺,时不时就会想,如果当初我问清楚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你拖泥带水,不如让你彻底死心。”
盛泽全差点哭了:“是,我彻底死心了。”
海朝云正色道:“全儿,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我和你爹爹替你选的这位柳家姑娘,是你三婶婶的侄女,出身名门,和你年貌相当,再匹配不过了。可若是你心里还一心想着瑶儿,那我宁可跟柳家说算了,不能让你亏待了人家好姑娘。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柳姑娘也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咱们做人要公正,不可为了私心就害了人家。”
盛泽全心中涌现出骄傲,爹娘做人,从来都很公正。
我是爹娘的儿子啊,我绝不能给爹娘丢脸!
盛泽全立即道:“娘,我不会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试过了,可瑶儿心里没有我,那我就应当放手。爹爹教过我的,做人应当执着,该坚持就坚持不可放弃。可做人不能偏执,钻牛角尖就不好了。”
海朝云欣慰地说:“这就好!全儿,你是你爹的儿子,应当有这个胸襟,不会被情爱所困。”
话是这么说,人生一帆风顺从未遇过挫折的盛泽全仍是心下苦涩:“娘,为什么瑶儿喜欢阿胜不喜欢我呢?我什么地方不如阿胜了?”
海朝云笑了:“瑶儿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从小到大脑瓜子里无数个新鲜主意。每次阿胜都是给她摇旗呐喊的那一个,而你总是出来叫停的那一个。如果你是瑶儿,你会喜欢谁?”
盛泽全有点不服气:“可是瑶儿和阿胜就是太调皮了呀!我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不该约束弟弟妹妹吗?瑶儿喜欢阿胜,根本就是君王喜欢佞臣!”
海朝云笑道:“阿胜哪里就称得上佞臣了!再说了,全儿,夫妻不是君臣啊!瑶儿想偷御花园的蟠桃,阿胜第一个爬上树。瑶儿说上元节要偷偷出去逛灯市,阿胜找来女使把自己的衣服改了帮她男扮女装。而你呢?不是制止就是告状,告完了状,阿胜和瑶儿美滋滋手牵手一起罚抄书跪祠堂,感情更上一层楼。就算是君臣,圣主明君更尊敬直臣,但心里肯定更喜欢顺着自己的臣子。”
海朝云看儿子一脸苦涩,又柔声道:“全儿,若是你和瑶儿真在一起了,你天天教训她,她天天被你教训,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