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粟水镇之后,我和方应琢过了一段较为平静的生活。我继续经营我的小商店,方应琢白天出去采风,晚上在家里剪视频,或是修之前拍摄的图片。直到中秋节将近,余红菱主动邀请我和方应琢去七月旅馆一起吃顿饭。
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欣然应允,在当天傍晚去了七月旅馆。
余红菱买了几瓶酒,准备亲自下厨,让我和方应琢给她打下手。她把一头长用抓夹夹住,熟练地吩咐道:“秦理你剥虾,把虾线给挑干净,应琢就把土豆片切了吧。”
我干活一向很熟练,况且剥虾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先摘掉虾头,然后再去掉虾鳃,然后抽去虾壳,一个完整的虾仁就露出来了。很快,我处理完一整盘虾,看向旁边的方应琢,不出我所料,笨手笨脚的方应琢果然把一颗土豆切得歪歪扭扭。
于是,我放下盘子,向方应琢走过去,示意他起开,“你一边凉快去吧,我来切。”
方应琢似乎觉得我看扁了他,有些不满,“我能切好的。”
“真的么,我不信。”我充满怀疑地看着被方应琢切出来的土豆片,实事求是地说,“你别像上回那样切到手。”
方应琢沉默了片刻。
方应琢还是想帮忙,又问:“那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不用,你别添乱就行。”我回答他。
余红菱向我和方应琢这边看了一眼,笑了笑:“没想到你们两个的关系这么好。”
我不明所以。心想,余红菱什么眼神?我和方应琢的关系哪儿好了?我明明一看到方应琢就头大。
闻言,方应琢有些害羞地笑笑:“嗯,秦理一直很照顾我。”
我顿时又一阵恶寒,瞪了方应琢一眼,意思是让他别瞎说。
等到餐前工作准备完毕,余红菱开始炒菜,将我和方应琢赶出了厨房。我带着方应琢回到客厅,在沙上坐下。
眼前的茶几上放着余红菱买的几瓶葡萄酒,我拿起旁边一盒桃子汁递给方应琢,“看来你只能喝这个了。”
方应琢接过桃子汁,喝了一口。也是在这个时候,方应琢想起另一件事,开口告诉我:“秦理,我昨天去粟水中学的时候,正好赶上学校举办秋季运动会,我原本想拍一点运动会相关的素材,结果有一个人——大概是教职工吧,他告诉我学校内禁止拍摄,让我离开。”
我不解:“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明明之前已经进过学校很多次。”方应琢说,“我向对方解释了我的来意,又出示了相关证件,但是那个人的态度很坚决,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问方应琢:“那人长什么样子?”
“看起来三十几岁,戴黑框眼镜,右边眉毛上面有颗痣。”
一听方应琢这么说,我微微坐直了身体——方应琢的这番描述,让我立刻想到一个人。
这几个相貌特征,全部指向周敦行。
“哦对了,还有另一件事。昨天我还遇见了一个男生,当时他正在搬运动会需要用的那些器材,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过去帮他一起,他见我身上挂着相机,忽然问我是不是记者。”方应琢又喝了几口桃子汁,继续道,“我没解释那么多,跟他说是,他好像又要跟我讲什么,结果那个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告诉我不能拍摄。”
我皱了皱眉头。周敦行和严小禾那件事情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于现在听见这人的消息,直觉已经告诉我,准没好事。
我:“那你怎么办了?”
“既然那人不允许我拍,我也只能配合规定,”方应琢说,“但是我离开之前,悄悄给那个男生塞了一张纸条,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我让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给我。”
方应琢还真是爱多管闲事。我忍不住想。无论是劝我重新高考,还是想要帮助那个素未谋面的男生,方应琢的想法总是很简单,那就是尽他的能力做一点善事,然而,我与方应琢相反,我不会危害他人,但若是让我分出多余的热量温暖别人,我还没那么高尚。
沙上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房间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方应琢喝光桃子汁的声音,直到余红菱从厨房里走出来,大声招呼道:“开饭啦!”
我和方应琢走去厨房,帮余红菱把做好的几道菜端上桌。
这还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余红菱取出葡萄酒的瓶塞,在面前的三个玻璃杯里倒了半杯。
我看了一眼那半杯深红色的液体,提醒某个人:“方应琢喝不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