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秦月合上书,道:“不费这功夫,届时我跟着去买‘林如昭同款’就是了。”
她又把话扯回来:“昭昭,你可知忠庆侯有意把杜弄玉许给陆劲?”
林如昭细眉挑起:“你哪里听来的?”
杜弄玉与她并称双姝,因此总有好事人将两人拉到比来比去,其实二者各有所长,林如昭觉得她与杜弄玉是齐放的百花之一,却不知为何总有人想把她和杜弄玉修剪出同样的枝桠,委实叫她烦心。
结果现在她才刚被赐婚,就又有风言风语称忠庆侯看中了陆劲?
这疯传之人是卯足了劲,要把她和杜弄玉比较一辈子了。
秦月道:“是谁传出这风言风语的,我不得而知,我只知这不是假消息。家父是兵部尚书,平日与忠庆侯有些来往,因此知道些内情,那忠庆侯将杜弄玉耽搁到十七岁还不曾议亲,就是为了等陆劲。”
林如昭抿唇:“荒唐。”
秦月摇摇头:“忠庆侯与武安侯毕竟是世交,当年陆劲主战,请求出征收回燕云十八州,忠庆侯是全力支持,想来他很欣赏这位世子。”
林如昭想,大老爷当年也是全力主战,想必他也很欣赏陆劲。
林如昭觉得没意思:“竟然他们这般欣赏陆劲,不如他们嫁了去就是。”
“他们?还有谁?你阿爹吗?”秦月警觉,意会过来,“当年林叔叔就因为全力主战,才被破格提拔,越过资历更深的郑次辅,做了首辅,后来陆劲果然不负众望收回燕云十八州,林家与武安侯也算一荣俱荣的关系,也难怪林叔叔会欣赏陆劲。”
林如昭连花样子都翻不下去了。
秦月道:“说来昨天虎师进京时,我就在酒楼上远远看着,终于见到了那传说中的陆劲。”
林如昭的手指没有意义地捻着贴得齐整的花边,道:“他怎样?”
秦月回想了下。
她去酒楼是为了吃酒,等忽然觉得地面震动,兵戈甲胄之声如闷雷滚来时,才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但此时再要换到楼上去登高望远也来不及了,于是她挤在大堂的窗格子前望了眼。
高头大马,威严如仪,身形如山,黑漆顺水山文甲黑得发沉,兜鍪下眉骨挺立,目光锋利如刀,被他淡淡刮过,脊骨处就生出冰寒来,蜜色的大掌牢牢牵着缰绳,雁翎枪矛头泛着嗜血的光。
秦月打了个哆嗦,确信:“很凶,不好招惹,下次我若见到他,大约会远远跑开。”
林如昭见秦月心有余悸的模样,心里咯噔:“难道他打死过女人的传言是真的?”
秦月不确定:“他那体格确实很强壮。”
她看了眼林如昭。
林如昭骨架小,身形玲珑,穿着白藤色团花襦裙,似一束含苞待放的丁香。
秦月含泪道:“昭昭,若他想,似乎好像,确实可以一拳打死你。”
林如昭决意要见陆劲,但她不想叫阿爹阿娘知道。
秦月听了倒觉得问题不大:“你坐我的车子去。”
她告诉林如昭:“陆劲十五岁就去了北境,这一去十三年,当真是叫陛下心疼不已,这次他回京,特意让他兼了都督一职,想趁机多留他些时日,看他娶妻生子。现在你要见他,得去城外卫所。”
不愧是兵部尚书的女儿,消息倒是灵通,不像她,对未婚夫婿的情况依旧一问三不知。
林如昭拉了秦月来:“我们一道去。”
两个小姑娘不是头回做这等胆大包天的事了,因此行事从容,丝毫不见慌张。
林如昭着秋琴告知大夫人,她要与秦月出府逛铺子,晚间迟些归家。也不必等秋琴归来回话,就带着冬菱坐了秦府的马车。
秦月一本正经与车夫道:“父亲派我去卫所送样东西,你速速驾车送我去,回来我还要和大夫人说话。”
车夫便赶忙提鞭驱车,车驾很快便直奔上京城外卫所。
这朱轮华盖车上挂着秦府的府牌,自然是在卫所畅通无阻,士兵抬手放行,却不想在马车上下来两个娇小姐,一下子就把眼睛瞪圆了。
其中一位挽着同心髻,戴着孔雀双飞小山钗,细弯的长眉下,鹿眼未语先笑,香腮雪容,娇憨可鞠,白藤色的团花襦裙外套阔袖绿衫子,臂挽槟榔染紫缬帔子,仪态婀娜,聘婷韵致。
“这位公子,可否知道陆将军身在何处?”
士兵的眼神都放直了:“将军在演武场。”
“多谢。”林如昭笑盈盈道。
士兵常年与男人混在一处,平日里连女郎都少见,更何况又是这般活色生香的小娘子,一时之间林如昭笑得他骨头都酥麻了。
“这位姑娘等一下。”
林如昭紧张地停住步子,不知是不是卫所里有女郎不得入的规矩,因此那士兵才要拦她。
那士兵已小跑过来:“姑娘来寻陆将军,想必就是陛下赐婚的那位林姑娘了。既如此,由我带姑娘去演武场。”
林如昭与秦月对视了眼,秦月轻轻嗓子:“不必,我认得路。”
士兵认得秦月,颇为遗憾地退下。
秦月与林如昭咬耳朵:“下次来卫所记得把帏帽戴上,将士们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又见不到女郎,见到你这样好看的小娘子,个个眼珠子都转不动。”
林如昭从小就是人群的焦点,她也不怕被人围观,只是特意纠正秦月:“没有下次,我见他一回就是,绝对不会再来卫所寻他。”
秦月很快带林如昭找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氛围与别处不同,格外肃静。乌泱泱的人群里,是排成几排的赤膊男子,他们默然不语,目光齐齐望向一个男子。